此处距离宫门还有好一段路,若是真的这般拖行出去,那文家人在前朝再难抬起头来不说,这文家女儿怕是没法再议亲来。 “不用你假好心。”文馨宁此时最不愿见的人,便是姜兰时,也最不希望得到她的施舍。 兰时脸一板,“谁要同情你了,若不是你家与太子殿下沾亲带故,今日又是从仁明殿走出去的,便是你全家都横尸郊野,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以怨报德,不识好歹。 但还是示意平翎,不必苛责。 兰时抱着自己的绢布,朝殿内走去。 此刻北境军中, 盛暑天里的定州城,如正开锅的蒸笼,被抽掉了笼中所有的水汽,只剩干热。 热气一浪一浪地打过来,烤得替兰时送信的信鸽,半生不熟地缩在军帐门口,有人掀帘而过,带起一阵风时,它才如同活物一般,扑腾下翅膀。 被一双布满厚茧的大手给捞进了军帐里。 “你说说你,跟个鸟儿置什么气,它又不会说话。” 卫国公姜承铮中气十足,声音洪亮,震得他手心里的信鸽,扑扇着翅膀飞出去两步,乖乖落到沙盘前那人的脚边。 亲昵地蹭那人的鞋面。 卫国公取了一旁架子上的巾帕,随意在脸上一抹,那巾帕瞬间染黑,这卫国公也未见白净几分。 “阿宛的信,都是半月前的了。” 沙盘前那人一开口,便让人有冰雪消融之感,声如冠珠。 再仔细瞧过去,此人与兰时在面容上有六分相似,只是比兰时更加英气坚毅。 头发一丝不苟地扎进白玉冠里,雪色绸衣外松松垮垮地罩一件藏青色的外衫。 威猛挺拔,一身黑甲胄的姜元帅站在他身侧,衬得他更加苍白羸弱。 此人便是,兰时时常念着的姜家五郎,姜承谙。 五郎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小旗,他视线并未从沙盘上移开,一心二用地同他大哥讲:“兰时来信,想来北境,共御外辱。” 作者有话说: 请记住,五郎! 第12章 探花 眼熟便需要你手搭在他下巴底下确认吗?倒是我孤陋寡闻了,怎的从不曾听 “什么?” 姜元帅才拿起来的小铜马,瞬间脱手砸到沙盘内,扬起细尘,呛得五郎咳了两口。 姜元帅一边给他拍背,一边问:“好端端地来北境做什么?哪里需要她来抵御外辱了?” 莫不是有人给她委屈受了? 姜元帅身材魁梧,两道浓黑剑眉之下的乌目炯炯有神,此刻愁上眉头的担忧衬得他气势更凶。 料敌先机的将军,哪里懂得闺阁女儿家的心事。 五郎摆摆手,“这倒并未明说,只说了想来北线,陪伴你我。” 不过即便不明说,五郎也能隐隐猜到缘由。 “这如何使得?阿宛今年十六,正是许人家的年纪,若是混迹军营里,如何嫁得如意郎君?”他们府里十三个小子之后才有了这么一个宝贝一样的幼妹,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摘月亮,来军营遭什么罪! 坚决不行! 五郎侧头看了眼自家大哥,“她什么心思,你我又不是不知,许人家就那般容易吗?年初姑母便来信说今年约莫要为太子选妃了,她在这个当口要来北境,怕是京城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这一瞬间,五郎与姜元帅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凝重,还能是什么变故,无非就是太子妃之位旁落的变故。 太子妃之位,于别家而言,是光耀门楣的喜事,可对卫国公府来说,是烫手山芋。 手握重兵的卫国公府已经出了一位皇后,已是尊贵无比,再尊贵下去,就只有君主忌惮了。太子妃之位,其实不宜出在他家。 可阿宛的心思,他们这么多年来都是看在眼里的。 姜元帅拆了自己的狮头护肩,搁在桌上,铁甲与木桌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这声儿听得姜元帅心里发堵,阿娘是生阿宛时难产去世的,阿宛在襁褓就随他们各处征战转辗,小小的奶娃,不哭不闹,好带地很。 一岁岁长大也都懂事地紧,父兄征战在外,她便随嫂嫂奶娘等在家里。 从来不曾任性耍横,小娘子的娇蛮胡闹从来不曾有过。 永夜关一役后,被皇后娘娘接到了宫里。 姜元帅记得她被接到皇后身边后第一次回北境,从来都腼腆安静的幼妹,叽叽喳喳地像只小麻雀,还胆大包天地偷偷拐来了储君。 那一个年他都过得胆战心惊,生怕太子在北境有个闪失。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