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的眉心拧在一起,斟酌许久道:“方才我说的你也听见了,靖王心思深沉,复杂难测,就连生性残暴的邬戎人都要忌惮他几分,四伯母担心你嫁过去……” 她说到一半没有继续,魏箩却听懂了她的意思。 秦氏说得还算委婉的,其实她应该是想说赵玠残忍暴虐,心狠手辣才对。她担心魏箩嫁过去受赵玠欺负,要是两人关系不和,真发生什么争执,那吃亏的一定是魏箩。毕竟赵玠是大男人,比她大了九岁不说,还从小就在军营里历练习武,要欺负她实在太容易了。 只不过,他舍得么? 魏箩想起他在马车里给她焐肚子的场面,她枕着他的腿,明明感觉道他都起反应了,可是他却因为她的一句话一直忍着。还有在街上遇见宋晖的时候,魏箩站在赵玠旁边,明显感觉到他的气场变了,他强压着愤怒,没有让她难堪,即便忍得脸色阴沉,也只是在把她送回家以后说一声“不许想着宋晖”。这样为她着想,心疼她的男人,魏箩暂时找不出第二个。 可惜这些不能告诉秦氏,魏箩想了想,笑着道:“四伯母放心,我听琉璃说过,赵玠虽然看起来冷漠可怕了点,但是他心地很好的。而且他也不欺负女人……” 天玑公主是赵玠的妹妹,自然会帮着赵玠说话。秦氏一点也没觉得安慰,还想再说什么,然而圣旨都下来了,这门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事,说什么都没有用。她思前想后,决定教魏箩一些御夫之道,起码让她嫁给赵玠以后,不至于手足无措。 * 临近宫宴前一天,二房竹园又闹了起来。 能让二夫人和二老爷吵架的,无非是为了魏宝珊。这阵儿二夫人听了大家的劝,不跟二老爷一般见识,只等着魏宝珊年纪一到,替她随便说一门亲事打发出去,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两人的夫妻情分虽然生出罅隙,但日子仍是要过下去的。 那这次又是为何吵起来? 魏箩和秦氏赶到时,刚走到堂屋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二夫人的声音:“宫宴是什么场合?去的都是盛京城的贵妇贵女,你让一个外室女参加那种场合?不是给英国公府丢人么?” 秦氏皱了皱眉头,显然也认为二老爷的举动很不妥当。 二夫人刚说完,二老爷魏晟便道:“所以我想跟父亲商量,早日为宝珊正名,让她入了国公府的族谱……” 二夫人差点没气晕过去。 魏笗才刚嫁出去,她伤心的心情还没缓和过来,魏晟又提出这样的要求。一瞬间,宋氏连和离的心思都有了! 就连魏箩都觉得二伯父太糊涂。不就是一个外室女,就算入了国公府的族谱,也是十分不光彩的,府里正正经经的小姐少爷都看不上她,有什么意义呢? 魏箩想了想,二老爷想让魏宝珊参加这次的宫宴,无外乎是为了让她露露面,日后好为她相看一门好亲事。看来那个外室给他下了不少迷魂汤,才让他这般糊涂。 即便露面了又如何?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女,真正有家底、有底蕴的勋贵人家,都是瞧不上的。就算瞧上了,也与正妻无缘,至多是一个姨娘或是妾室,还不如老老实实嫁一个普通人家,那样在婆家也能说得上话。 魏箩和秦氏走入堂屋,一眼便看到立在一旁的魏宝珊。 魏宝珊穿白绫短襦,粉紫罗裙,十分素净的打扮,愈发称得她风骨纤弱,楚楚可怜。她低着头,眼眶红红的,察觉到有人进来,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又重新低下头去。 二夫人吵累了,坐在一旁的花梨木圈椅中歇息。 秦氏上前劝慰,“笗姐儿刚走,二伯和二伯嫂怎么又吵起来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非要闹得这样难看。” 说起魏笗,宋氏就红了眼圈。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女儿,这才刚嫁出去几天,她就想得厉害。“你当我想吵么,若不是他提出这样的要求,我又怎么……”说着便捂着眼睛不再开口。 魏晟也在起头上,不回应她的话。 一旁的魏宝珊毫无预兆地走到宋氏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泪如雨下道:“太太如果生气,就把气头撒在我身上吧……父亲都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如果不是母亲病逝,我无处可归,父亲也不会把我接到国公府,碍了您的眼睛……” 宋氏到底出身官宦世家,教养良好,也端得出正室的威严。闻言只是抹了抹眼角,冷冷地凝睇她:“你叫谁是母亲?” 魏宝珊在外面叫“母亲”叫惯了,来到英国公府一直没有改口。殊不知这是禁忌,在家规甚严的高门大户人家,只有正妻才担得起“母亲”这一称呼。 魏宝珊滞了滞,旋即改口道:“是……是林氏。” 林是二老爷外室的姓。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