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桑送到了修车厂。 楼祁的司机从普桑下来, 上了大巴车后, 热情招呼楼祁:“楼工, 下车了!” 他抬手挥了挥, 手心里黑色的机油还黏在手上。 坐在后排靠过道的楼祁拧紧眉心, 竖起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司机安静, 轻声回答:“我跟他们一起。” 司机愣了, 还想继续问, 一接触楼祁黑漆漆的双眸, 蓦地心底一颤,尴尬地扯开嘴角笑着,下了车。 楼祁沉眸,等人下车后,才低头看着自己的右肩。女孩儿不知道多久没睡好了,眼下乌青,眼睛微微浮肿。这会儿靠在楼祁肩上,呼吸绵长。 但她睡眠很轻,车子压到一颗石子儿小小颠簸,都会皱一皱眉。 车上有人在好奇他们的关系,楼祁没有说话,怕吵醒苏青杳。 风拍打着车窗,车子驶出修车厂,往基地员工宿舍楼驶去。 苏青杳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回忆的细节太真实,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小县城,住在那个逼仄的小房子里,回到了高中,参加了高考,又见到他和她在一起手牵手。 车子“吱”一声急刹车停下,所有人都往前一冲。苏青杳没防备,被惯性从睡梦中扯姓,忽的一个有力温暖的臂膀搂住她的腰,另一手挡在她的额前,避免她撞上前排座椅。 她惊喘两口气,平定狂跳的心脏,淡淡地:“谢谢。” 话音落下,一道清冽带着金属质感的嗓音倏地响起,低沉磁性,如记忆般熟悉,但更加成熟:“不谢,应该的。” 苏青杳双眸忽的一缩,侧身看他,呼了口气,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处境。 沙暴,国道,楼祁。 在这种日子,这种地方见到他,真荒谬。 刘博士招呼小张记者一起下车去宿舍暂住,喊苏青杳:“苏老师,赶紧下车啊!” 苏青杳应了一声,看到窗外的宿舍楼,冷着脸,但不看他:“让让,我要下车。” 盯着她比记忆中还要瘦削的脸,长开了,更漂亮了。 事实上一路上他趁她睡着,不知道打量了多久,要不是怕她醒来,甚至想上手偷偷摸一把,亲一下。 楼祁勾唇,指着自己外套右肩膀:“苏老师,我手臂借人睡了快一个小时,脱臼了,那人还忘恩负义要把我丢下,你说那个人是不是很坏啊?” 苏青杳不理他,抬脚想直接强行跨过他的腿,偏偏楼祁使坏,忽的喊道:“刘博士!你能帮我个忙吗?” “啥忙?”刘博士热情好客,爱出风头,立刻从车门跑过来。 苏青杳见有外人,更着急,可是右腿的劲儿始终小了一点,没法撑着身体让左腿也跨过来。恰好刘博士看到,疑惑地问:“苏老师,你在做什么呢?” 被抓包,苏青杳红了脸,两人姿势暧昧,她左右为难。楼祁收回了腿让苏青杳出去,苏青杳蹬了他一眼,快步下车,也没搭理刘博士。 刘博士摸着脑袋疑惑:“这是怎么了,看着这么生气。” 笑眯眯地看着苏青杳仓皇逃离的背影,楼祁眼里带着笑意,说:“刘博士,你帮我个忙。” 下了车,空气里夹杂着风沙。苏青杳将衣服拉链拉到嘴部,往宿舍楼里跑去。刚停下就被小张记者拉住了,八卦地问:“苏老师,你和那个楼工程师真的没关系吗?这一路我都看到了,你靠他肩膀睡,他看你那个眼神,深情得都要滴出水来了。” 楼道外,天边收起最后一束光。路灯亮起,昏黄的灯光下,空气都是浑浊的,灯光隐隐晃动。 苏青杳嘴角带着笑,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自嘲地笑道:“我和他没有关系。深情什么的……一定是你的错觉。” 小张记者还想继续自己的理论分析,刘博士带着楼祁往宿舍楼走过来,见到苏青杳抬手招呼。 “小苏啊,你隔壁房是不是还空着,你带楼工过去,暂住一晚吧。” 苏青杳不解,刘博士解释:“是这样,今晚路况不好,他们电站的车过不来,既然在咱们基地这了,就帮帮忙。明早顺路送楼工去光热电站。” “……差了30公里,顺哪门子路?”苏青杳问。 刘博士不赞同:“戈壁滩上30公里那能叫远吗?就这么定了。”他往楼上走。 宿舍楼是四层小楼房,楼龄有个二十年,白色瓷砖墙面,老式的版型,楼梯面是花岗岩,防滑铜条都被偷得七七八八,圆形铁扶手时不时凹陷几节。 基地的人跟苏青杳和楼祁分别聊了几句都往楼上走,才几个人,很快楼梯脚就只剩他们两人。 苏青杳深吸口气,真想把脸靠在扶手上装死:“上楼吧。” 楼祁跟在她身后问:“几楼?” “三楼,靠西边的房间。”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