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都被笼罩着一片青灰,唯有那琉璃瓦散发出耀目的金黄色光晕。 这是至高无上皇权的象征。 以前的卓印清每每离开凌安向彦国出发,都是如释重负的,因为这代表着他从一段皇权走向另一段皇权,从一座不属于自己的城走向回家的路,他此生唯一的出路。 只是如今……卓印清弧线精致的下颌微微扬起,轻舒了一口气。霞光透过雕花窗的缝隙洒下,将他左侧的面颊镀了一层金边儿,这是最细腻的工笔画也难以描绘的场景。 如今他不得不承认,他对这座城生出了太多不舍,多到会因为在意一个人,而如履薄冰地行走,而改变自己的计划。卓印清抬起手来扯了扯帷幔,将那唯一的缝隙掩住,车厢之内失了唯一的光源,刹那间便暗了下去。 能活下去的日子掰着手指头就可以数完,这条路行了一大半,快至终点时突然冒出一个弱点来,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 白日里有阴云,天气比起前些日子清爽了许多,只是到了晚上,乌云渐渐浓厚,一顿狂风大作之后,竟然滴起雨珠子来。俞云双冒着雨骑马归来,前脚刚迈入长公主府的大门槛儿,雷声便猝然轰起。瓢泼大雨劈里啪啦砸了下来,在府邸前的青石台阶上汇聚成泉汩汩留下。 囊萤也没料到俞云双这个时候回来,得到了消息之后,手忙脚乱地举着油纸伞去迎她。暴雨倾盆,囊萤将大半的伞偏向俞云双,自己的衣裳顷刻间便湿透了。她却浑然不在意,只扬高了声音盖过雨声问道:“长公主怎么今日便回来了?不是说封地那边有事尚未处理完毕,要多花些时间么?” 俞云双只“嗯”了一声,简短回答道:“处理完了便回来了。” 长公主令下的十万鸾军不归兵部统辖,独听命于俞云双,这样的好处是兵权在俞云双的手中,想怎么用便怎么用,坏处便是俞云双得要事事亲力亲为,每出征一次,即便不是俞云双领兵,也要累蜕一层皮。 囊萤打量着俞云双,依然美得锋利,面上的疲惫之色却也怎么都盖不住,遂存了点儿私心,绕过了书房领着她向后院的厢房走,想让她好生休憩一会儿。 俞云双却没如她意,边走边问道:“本宫离开凌安的这些日子,朝中可发生了什么事情?” 囊萤匆忙摇头道:“有姚永泰大人一直看着,并没有什么大事。” 俞云双微微颔首:“那隐阁呢?” 凌安城中能问的事情那么多,囊萤也摸不清楚俞云双为何单单拎出来隐阁问询。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却搜不到一星半点关于隐阁的消息,遂向俞云双汇报道:“隐阁这些日子没什么动静。” 话毕,脑中灵光一闪,补充道:“对了,我听守门的侍卫说,殿下离开凌安城的那一天,隐阁有人找上门来请长公主,但是听到长公主不在就走了,而后便没了下文。” 俞云双脚下的步子顿住。 雨珠子不小,噼噼啪啪砸在伞面上,流下来时便像是湍急的小瀑布,俞云双停着步子,举着雨伞的囊萤自然也不能走,抬起眼来偷觑着俞云双的神色,淡漠得一如既往,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这样的俞云双最教人胆战心惊,囊萤忐忑问道:“那时殿下已经走了有一阵子了,我们便没有送消息给您……” 俞云双却只问:“自此之后再没有来过?” “再没来过了。”囊萤如实回答道。 “想必他也觉得不来比较好。”俞云双的声音不大,被淅淅沥沥的雨声一压,愈发模糊难辨。 囊萤离得近,虽然听清了,却拿不准这话是不是对自己说的,便只是动了动嘴唇,不敢搭话。 两人一路无话继续前行,待终于入了内院的厢房,俞云双解了黏在身上的外衫的衣带,对着囊萤吩咐道:“去将裴珩请过来。” 囊萤本已经打算侍候着她沐浴更衣了,却没想到俞云双不仅不打算安歇,还让她叫人。囊萤以为自己听岔了,收伞的那只手定在那里,也不知该放还是不该放。 俞云双将湿漉漉的外衫褪下扔在一旁,回眸瞥她:“拿着伞去,这么大的雨想被淋病么?”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