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俞云双便能感受到滔天的热浪席卷而来。 不禁伸手将自己的衣袖向上理了理,俞云双正要开口说话,便听到屏风之后有一声轻笑,而后那人的声音传来,宛若金玉相撞一般琅然动听:“长公主可是觉得太热了?” “热倒是没有。”俞云双扫了一眼地上的几个炭火盆子,选了一个距离它们最远的藤椅落座,这才轻舒了一口气道,“只是方才一路过来还觉得十分冷,一进来便被这暖意冲了个正着,倒真是有种屋外一季,屋内一季的错觉。” 秦隐温润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无奈:“其实我亦不想如此,只是每咳一下,他们便觉得我应是冷了,不停往屋里面加炭火盆子。” 俞云双环顾了一圈四周,笑道:“如此看来秦隐公子咳得倒也不算多。” “是不敢再咳了。”屏风后面传来瓷盏的盖子与盏壁轻触的声音,许是那人端起茶盏来润了润嗓子。 俞云双亦看向自己身侧竹制四仙桌上的白釉瓷盏,里面早就被人斟好了茶水,此刻正冒着氤氲的热气。 “相识月余,每次都是我吩咐屈易去请长公主,算来今日是长公主第一次向隐阁递帖子。”秦隐口吻舒缓,便像是潺潺清涧之水淌过心尖,“不知长公主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其实本宫今日来倒也没什么要事。”俞云双道,“便是因为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过杂乱,心中难免有些郁结。想着自己还欠公子两件外衫,在未归还之前赖在隐阁中,公子定然舍不得将本宫轰出来,便前来这里小坐一会儿。毕竟相比于寻常的茶舍,公子这里清静雅致,即便只是安静坐着,也能让心绪舒畅下来。” 屏风之后,秦隐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衣半靠在床榻之上,墨染一般的长发并未束起,慵懒地披散在肩头,如此风流雅致的动作,却更衬得他的面色衰败颓废,就连自俞云双到来之后,一直微微扬起的嘴角都毫无血色。 俞云双温婉的声音继续传来:“公子听到本宫这句话,心中怕是也在发笑罢?秦隐公子的一句话千金难求,来隐阁的人中,怕是鲜少有不愿你开口多说两句的。” 秦隐睁开虚弱半阖的眼眸,望向屏风后俞云双声音传来之处:“我今日卧病在床,本就十分无趣,有意趣相投之人隔着一道屏风相伴,说来当时我赚了。” “卧病在床?”俞云双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异,“方才在屋外时屈易公子亦与我说公子这几日身体不好,可是当时在殷城的旧疾又犯了?” “算是罢。”秦隐的腿上盖着一条纯白色的狐裘毯子,修长的手指埋入裘毯上柔软的绒毛,却没有为他留下丝毫的触感。 将那毯子向上拉了拉,秦隐道:“不过好在它是旧疾,倒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熬过了月末这段日子便好了。” 俞云双一直屏着的那口气终于轻吐了出来。 这一声关切被秦隐隔着屏风捕捉到,线条精致的眼眸便也弯了弯:“我今日病得糊涂,长公主不妨将心中的郁结都趁着此时说出来,即便是什么宫廷秘闻也不必担忧。病重之中的人记性难免会差,今日闲聊完毕,明日一觉睡起来便也全都忘记了。” 俞云双昨日入宫一事虽然并不张扬,但凌安城中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更何况此时与她隔着屏风交谈的,还是隐阁的秦隐公子。秦隐既然话中提到的宫廷秘闻,便等于坦率地相告此事他亦在关注,倒也不必俞云双多花心思再去思忖应该如何开头。 俞云双出生于朱红色的高墙之中,平日里见惯了各式各样的聪明之人,擅攻心计者有,奸巧诡辩者有,心有灵犀者亦有。而这般朗月清风,相处之中让人心旷神怡,不由自主放下心防的聪明人,秦隐是唯一一个。 因着适应了内室带着药香味的温暖,俞云双起身,将自己的所坐的藤椅拎起,搬到了距离秦隐床榻更近一些的位置,落座之后方才开口道:“公子既然如此坦承,无双若是遮遮掩掩倒也没什么意思。公子方才的没错,无双心中烦扰的,确实是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