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双故作自责状道:“往日里在宫中随性惯了,倒忘了今日的不同,真是越活越糊涂了。说来这也是无双这一阵子都没有入宫的原因,便是害怕无意之中犯下这般重的错误,弄得我们姊弟二人都尴尬。” 话毕,俞云双瞥了一眼那些长跪不起的宫侍,神色忐忑道:“无双今日是因为太过挂念陛下才入宫的,看在无双也是无心之过的份上,陛下还是莫要责罚于他们了罢?” 俞云宸将眸中的阴寒之意尽数敛去,笑道:“自然不会,皇姊怎能说如此见外的话。” 转向那些宫侍,俞云宸道:“听到皇姊的话了么?还不快下去?” 宫侍们如获大赦,磕头谢恩之后,步履匆匆地离去。 俞云双注视着那些宫侍逐渐远去,这才向着俞云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后率先走进了水榭之中。 方才俞云双所坐的石凳环绕着白玉圆桌,位于水榭的正中央,她却绕过了那处,反而倚着木栏坐到了水榭边沿的一排木凳上,以手托腮侧过头来看向俞云宸,一双眼角微挑的凤眸中破天荒地闪出了一丝柔和笑意。 俞云宸面露犹疑之色,最终还是走到了俞云双的身侧小心翼翼地落座。 俞云双在木凳上转了个身,意态懒散地扫视着水榭外,口中淡淡道:“我以为陛下不会坐过来。” “朕会。”俞云宸仰着头回答道,“如今朕便是这宁宫的主人,朕谁都不怕了。” 俞云双不置可否,将放置在身侧装着鱼食的琉璃瓶递给了他。 少年的手骨骼纤细,正好能伸到琉璃瓶的最底部。俞云宸抓了一大把鱼食洒向湖面,霎时间引来了一群五色锦鲤在太清湖上的疯狂争抢。 俞云宸拍了拍手,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清亮的眸中露出满足的笑意:“父皇还在世时,我们姊弟二人便常常来这里喂锦鲤。” 俞云双道:“你喂的时候总是没个轻重,只要你喂过,第二日湖面上总会有几只倒翻过来的白肚皮。” “那也是它们太贪心,抢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俞云宸的声音倏然冷凝了下来,就连眸光也被寒风冻结在了一处,“贪心之人就该死,不管是谁。” 俞云双漫不经心地轻笑了一声。 俞云宸转向俞云双,神色莫名道:“皇姊方才说谎了罢?” 俞云双方才睁着眼睛说瞎话,确实是半句真话都没有说,但因着不知道俞云宸说的是哪句,便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皇姊并不是因为挂念我才入宫的。”俞云宸的声音中透着几分莫名的失落,托腮转过身去看向满池炫目色彩,“皇姊是来宣战的。” 俞云双亦转过身去,倚着木栏眸光如古井一般望向身下的清池,随性而为的动作,竟然与俞云宸的姿势如出一辙,开口道:“宣战,不正遂了你的心愿么?” “并不是!”俞云宸蓦地直起身来,因着情绪太过激动,扶着栏杆的手不甚向下一滑,整个人便从低矮的木栏处翻了出去。若不是因着他反应敏捷,在即将落入湖水之际反手扒住了水榭向外凸出的木板,只怕此刻已然在冰冷的湖水中翻腾。 俞云双微倾了身体从水榭里向下看去,便见到俞云宸两只手死死扒住那块木板,抬起头来目瞠欲裂盯着她。 “皇姊。”俞云宸惊慌失措道,“拉我一把。” “自己上来。”俞云双道。 “皇姊?”俞云宸的口吻透着难以置信。 俞云双道:“我今日不是来宣战的。在你设计将淮陵世子的死嫁祸到我身上开始,我们之间的战役便开始了,宣战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水榭之下传来一阵激烈挣扎之声,而后俞云宸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我没有……皇姊,拉我一把……” 俞云双笑了笑,清冷的视线直直对上俞云宸:“淮陵世子暴毙,淮陵侯抽剑直接刺向我的心口时。我连夜从淮陵逃出,在幽深奇诡的密林中穿梭时。我每每累瘫在马背上,便有淬着剧毒的毒箭径直从我耳边划过时,没人拉过我一把。” 俞云宸的背脊一僵,而后更加用力地扒紧了那块木板。 “陛下,掉下去又不会死。直接自己跳下去,落入水中游一圈再爬上来便是,何苦这般费力得狠狠扒住木板不放?”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