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的阿山悄悄松了口气。 方才他出了院子,听见一阵急似一阵的马蹄声和自大门往里、此起彼落的惊叫,以为出了什么乱子,立刻拔刀迎出去。 步下长廊,看到一人一骑远远驰来,他举起长刀。 还未斩落,马上之人一鞭子扫过来,气势雄浑。 鞭风冷厉,他挨了一下,手腕发麻。 铿锵一声脆响,长刀落地。 阿山大怒,粗眉倒竖,正想开口叱骂,忽然看到马上之人的表情。 他呆了一呆,黑马从他身边经过,快如闪电,等他扭头张望时,只看到一道残影。 阿山没有立刻退出去,而是站在外边的角落里等着。 他打算好了,如果周嘉行和九宁吵架,他可以假装有事情禀报进去打断他们。 等了没一会儿,周嘉行出来了,眉头紧锁,脸色显然不大愉快。 阿山心提到嗓子眼:果然两人还是吵架了! 不过周嘉行也不像是动怒的样子。 阿山摸摸下巴,暗暗道:郎主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来给九娘看病的医士询问病情,这是不是说明郎主心里还是更看重九娘? 什么长公主许婚,应该只是谣传吧? 浮想联翩了一会儿后,阿山决定去找怀朗打听一下。 别看怀朗长得五大三粗的,论八卦的本事,军中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他甚至连人家夫妻俩夜里床上说的私密话都知道! …… 亲随过来传唤的时候,医士正带着学徒在屋中煎药。 九宁是将来的郎主夫人,身份贵重,袁家主母再三交代要小心诊治,他不敢疏忽,每一剂药都是自己亲自看着熬好才让送走的。 听见亲随催促,医士摇着蒲扇,头也不抬地道:“这味药娘子今晚要服用,这里离不得人,等药熬好了我再去回话。” 亲随满头大汗,掩不住的焦急,跺一跺脚,道:“传唤你的可不是别人!是郎主!” “郎主回来了?” 医士吃了一惊,抬起脸,起身要走,犹豫了一下,低头看看药罐子,脚步顿住了。 看他一脸为难,亲随几步冲进屋,劈手夺过他手里的蒲扇,挥挥手,赶苍蝇似地推他出门:“快走快走!郎主还等着你回话呢!” 医士有些犹豫:“这药只有我看着才行,你这个大老粗懂什么?” 说着甩开亲随的手,掀开盖子,往里头掺了几片切好的药材。 亲随急得想给他跪下:郎主那个样子,大家都谨言慎行,一句话在心里反反复复酝酿个三四遍才敢说出口,这个时候连平时最大大咧咧的亲兵也不敢触怒郎主,这医士竟然这么拖拉! “回来再说罢!我不懂,你的徒弟总该懂吧?让他看着就行了。” 亲随捉住医士的胳膊,直接把人拖出屋。 “你这人太不讲道理了!” 医士奋力挣扎。 一个咬牙往外拖,一个使出全部力气躲闪,正闹得不可开交,门口响起脚步声,一道身影从昏暗的地方走到光线明亮处,沉静的双眸里闪烁着浅色幽光。 亲随和医士都怔住了。 周嘉行踏过门槛,扫一眼炭炉上的药罐,走到长桌前,细看上面零散堆放的药材。 屋里屋外几人面面相觑。 郎主不是在外边等着医士过去回话么?怎么自己过来了? 医士毕竟年纪大一些,鬼使神差地反应过来,知道周嘉行这是着急知道九宁的病症,等不及,自己找过来了,推开还在发愣的亲随,理理刚才挣扎时弄乱的衣襟,清清嗓子,走到周嘉行身边,抱拳道:“郎主,娘子只是失于调养、偶感风寒罢了,不是什么大病症。” 周嘉行嗯一声,指指其中一味大补的药材:“要这个做什么用?” 医士不知道周嘉行到底懂不懂医理,尽量用浅显的话答道:“娘子精气不足,手脚寒凉,如今又是寒冬,得补补。” “除了风寒之外,她还有没有其他不适?” 医士摇摇头。 周嘉行脸色缓和了一些,“有没有头疼?” 医士道:“这倒没有。我看娘子前些时候一定是累着了。” 一旁的亲随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道:“来回几千里,风餐露宿,当然累。” 周嘉行没说话,扭头,目光落到亲随身上。 那双眸子清幽幽的。 像脖子里被人塞进一把雪,亲随顿时觉得浑身冷飕飕的,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心里七上八下。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