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宁站在一边,心里暗笑,看杨涧大大咧咧的样子,本以为是个实诚人,没想到说起谎来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难怪能把杨节度使气得七窍生烟。 几天前进入梓州境内前,他们和雪庭兵分两路,雪庭比他们先一步抵达梓州刺史的府邸。 所以外人不知道他们互相认识。 忽然感觉有视线久久停在自己脸上,九宁抬起头,回望过去。 邓郎君正看着她,目光疑惑。 杨涧小声说:“这是我从弟,跟着我出来见见世面。” 邓郎君身为一名纨绔,屋中美姬如云,常在脂粉堆里流连,一眼便看出九宁是女子,也看得出她气度不凡,不能随便调笑,又见杨涧态度不像以前那样嚣张,反而很小心翼翼的样子,眉心挑了一挑,自以为懂了,立刻摆出正经表情,点头道:“令弟一表人才,比你这个哥哥强多了。” 杨涧哼道:“原话奉送给你,你那几个弟弟也个个出类拔萃。” 邓郎君脸色顿时一沉。 邓家几位郎君面和心不和,为抢继承人之位打得头破血流,众人皆知。 两人寒暄了几句,进了厅堂,和众人打招呼。 应梓州刺史之请,雪庭要开讲,宾客们立刻围了过去。 其他对佛理之说没兴趣的继续饮酒看歌舞。 杨涧走到梓州刺史跟前,送上贺礼。 梓州刺史看到他,捋须微笑,关心他几句,要他今晚留下,然后让儿子代为应酬。 …… 杨涧和邓郎君退到外间来观赏歌舞,谈话间故意多次提起其他几位邓家郎君。 邓郎君心中烦闷,随口找了个借口走开。 杨涧打发走献媚的邓家女伎,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 九宁就坐在他身旁。 外人只当他俩有体己话说,没有凑过来自讨没趣。 …… 不一会儿,内厅传来一片脚步声。 坐在主位的清秀青年似不耐烦听雪庭讲佛理,起身下榻,随手扯住一名舞姬搂住,转过屏风。走路的时候,不停往舞姬脖子里探,恨不能整个人趴在舞姬身上。 厅里的官员们神情复杂,有的面带感慨,有的愤愤不平,有的不屑嘲讽,站起身,目送青年离开。 九宁端着酒杯,余光扫过通往后院的侧门,看到青年走进去了。 她立刻对杨涧道:“他听懂雪庭的暗示了,我们找机会混进去。” 杨涧应了一声,连吃几杯酒,吃得脸上涨红,踉踉跄跄站起身。 旁边的侍从忙过来搀扶。 九宁也站起来,扶着杨涧的胳膊,对侍从道:“我兄长不胜酒力,客房在何处?” 侍从躬身道:“小郎随我来。” 他们出了外间,走过曲折的回廊,客房的侍女迎出来服侍,预备醒酒汤和沐浴的香汤,为杨涧梳洗。 待杨涧睡下,侍女们退了出去。 九宁留在屋中,刻意支起半边窗,看外面回廊空无一人,小声问:“杨将军果真不善饮?” 床榻上的杨涧捂着脑袋哼哼了几声,道:“不瞒殿下,我天生不善饮,以前逞强和邓大比试,喝了两碗就倒下睡了一整天,邓家的人都晓得,所以他们不会怀疑。” 九宁点点头。 杨涧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这会儿没醉!” 九宁看他一眼,他不说这句还好,说了这句,她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快醉了。 这时,门外响起说话声。 几个穿圆领袍的内侍站在阶前,不知道和廊前的侍女起了什么争执,吵成一团。 杨涧赶紧坐了起来。 趁侍女们被内侍缠住,一道身影悄悄靠近客房,叩响窗扉,小声道:“杨将军在哪儿?我家主人要见他。” 杨涧很激动,听到这一句,霍然站起,抬脚就要往外走。 九宁蹙眉,拦住杨涧。 杨涧一愣,“殿下不是想见圣人吗?” 九宁抬起手指,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杨涧没看懂她的眼神,但还是乖乖地闭上嘴巴。 外面的人继续叩响窗扉,道:“三郎等候多时,杨将军快些,误了时辰就没机会了。” 李曦排行第三,人称三郎。 九宁还是一动不动。 这回杨涧忍不下去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