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慧梵禅师。” 九宁眨眨眼睛,“见禅师做什么?” 她对佛理不感兴趣。 周嘉暄道:“江州不知多少人想和禅师说上话,除了伯祖父,禅师平常很少见外人。他知道你母亲也是长安人,想和你说几句话。” 九宁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立即改口:“那就见见吧。” 即使是乱世,世家女郎的派头也不能丢,不管做什么都要互相攀比:家世门第、鲜衣美食、珠宝首饰、豪奴美婢,这些九宁都明显压别人一头。虽然她年纪小,暂时没有人拿她和其他小娘子比较,但稍微有见识的人一看便知她日后一定出落得亭亭玉立,而且她天生丽质,容色不凡,不是那种小娃娃的可爱,长大后肯定能艳压群芳。 唯独在才学这一项上,九宁天资有限,不喜欢咬文嚼字钻研学问,跟着周都督以后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先生压根不敢多管她,只求她不要像周都督那样随时随地拔刀砍人就行。 周家其他房的小娘子背地里笑话九宁空有其表,是个木头草包,漂亮是漂亮,却肚内空空。 九宁嘴角轻扬,目露得意之色。 慧梵禅师虽然是个和尚,也熟读儒家、道家典籍,懂五六种文字,写了很多文章,是整个江州、甚至可以说是全天下最有学问的大儒之一,士林文人对他推崇备至,不管他主动提出要见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其他小娘子都会嫉妒她吧? 嫉妒去吧,她们越眼红,她越得意! 周嘉暄轻笑,忍不住捏了捏九宁的脸,“这么高兴?” 九宁嘿嘿一笑。 阿兄,你永远不会懂什么叫小人得志。 女眷们汇聚一堂,这种场合谁都不想被人比下去,一个个发髻高耸,盛装打扮,头戴花冠、金步摇,身着大袖纱罗、曳地长裙,肩挽夹缬团花披帛,满室珠光闪烁,宝气浮动。 九宁提着裙角跨过门槛,环顾一圈,所有美妇人都贴花钿、饰面靥、画斜红,一张张脸涂得像花一样,脂粉起码有五层厚,根本认不出哪一个是继母吴氏。 倒是有些人先看见她进来了,不约而同地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搭理她。 九宁偏偏朝她们走过去,“五姐,八姐!” 五娘和八娘脸色一僵,假装没听见,继续和其他小娘子说笑。 九宁插到她们当中,状似无意地抬手理理发鬓,让其他人能够近距离欣赏她的缠臂金、镶嵌宝石金腕钏、琉璃指环和鬓边戴的瑟瑟发钗。 看吧,多看几眼,都是价值千金的珍宝哟! 小娘子们平时再怎么争风吃醋、掐尖要强,表面上一定笑盈盈的,永远云淡风轻,保持世家女郎风度。 可以勾心斗角,绝不能像市井妇人那样撒泼打滚。 她们还从没碰到像九宁这种大大方方跑过来炫耀的,一时之间齐齐呆住,脸色忽青忽白。 九宁将她们眼中的恼怒尽收眼底,粲然一笑,转身去找吴氏。 犹如忽然一阵清风扫过,吹皱一池春水。 小娘子们不淡定了。 “她头上戴的发钗是什么样式的?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 温家小娘子小声问。 杨家小娘子哼了一声,“肯定是她生母留给她的东西,多少年前时兴的花样,早就过时了,你自然没见过!” 其他人跟着附和。 “对,如今早就不时兴这个了,也只有她会戴那种俗气的发钗。” “现在时兴素雅,浑身上下金灿灿的,未免太庸俗了,又不是市井暴发户。” 一阵七嘴八舌。 和往常一样,小娘子们的友谊就是在无数次背后议论另外一个小娘子的坏话中建立起来的。 但这一次抨击完九宁后,小娘子们不像以前那样心情舒畅,反而罕见的沉默。 因为乔南韶之前想向九宁提亲,八娘心里有点别扭,所以其他人嘲笑九宁时,她没有开口帮自己的堂妹说话。 笑话九娘吧,笑话得越狠越好! 可真的听到别人口中吐出来的那些酸话,八娘一点都笑不出来。 她朝天翻了个白眼。 九娘刚才那个装扮……明明很好看很漂亮呀!根本没过时好吧! 九宁转了一圈,找到继母吴氏。 吴氏递了个黑漆小托盘给她,让她跟在自己身侧,自己手里也捧了只漆盘,送进大堂。 斋僧是功德,九宁年纪小,用不着和其他待嫁小娘子一样避讳,可以跟着妇人们一起去大堂。 大堂里很热闹,上首设长榻,两边是蒲团,下首铺簟席,中间一条乌木大长桌,陈列瓜果鲜花。 周刺史正和僧人们谈笑风生,周百药、周嘉言、周嘉暄和其他郎君陪坐在下首,族学的郎君几乎都来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