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青先是看了眼晴云姑姑,见她微微颔首,方才向沈瑜诉苦道:“是昭庆殿。” 昭庆殿是陈贵妃的住处。沈瑜一听这名字,就不由得有点替点青头疼了。 陈贵妃出身高门世家,这些年来荣宠不衰,膝下原是有二子二女,在这深宫之中地位稳固得很。贵妃这个人是个惯有小性子的,心情好了敢拿御赐的东西来赏人,心情不好了,顷刻之间就能翻脸,手段也称得上是狠辣了。 偏偏皇上就吃她这脾性,就算偶有争执,过不了多久就又和好如初,便是皇后再怎么看不惯她,也拿她无可奈何。 今年盛夏之时,陈贵妃那视若珍宝的小公主突发恶疾,深夜着人去请太医。可偏生不巧,太医院的两位院判都被皇后派去了母家为许国丈诊治沉疴,宫门下钥,及至一番折腾将圣手请来之时,已经误了最好的诊治时候。 小公主到底没能撑过去,第二日晌午,就咽气了。 因着这件事情,陈贵妃几乎发了疯,跟皇上大闹一场,连带着恨上了皇后。 其实当时宫中也不是没有其他太医,而那两位院判就算真能及时赶到,也未必就一定能救得了公主,可偏偏就是这般不巧。陈贵妃满腔怨愤无处发泄,迁怒了一众宫人太医后,也只能咬上了许皇后。 只不过皇上虽有心偏袒陈贵妃,可许皇后到底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也不可能动真格处罚她。陈贵妃为此郁郁许久,心气一直不顺,近些日子才出来走动,宫人们皆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触了她的眉头,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前几日,贵妃要裁制新衣,我带着两位典衣女史到昭庆殿为她量了尺寸,回来之后也是片刻不敢拖延,催着尚服司赶工制出新衣。”点青如今管着尚服司,这件差事一派下来,就提心吊胆地筹备着,生怕出了什么纰漏。只不过她虽没做错什么,可耐不住陈贵妃要找事,“可偏偏昨日,昭庆殿又来了人,说是贵妃对这几件新衣另有要求……” 说到这里,点青眉头紧皱着,一脸无可奈何,忍不住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方才说道:“至于什么要求,我就不详述了。总而言之,就是两个字——逾矩。” 沈瑜料到贵妃必定是为难尚宫局这边了,却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刁难。 “逾矩”二字,在宫中一向是可大可小的罪名,若是不追究倒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若皇后动了怒追责下来,不但贵妃遭殃,尚宫局也必定是要遭罚的。 点青一听就知道那些要求是僭越了的,昭庆殿中的嬷嬷宫女又不是死的,难道会不知道?那就只能说明,贵妃这是“明知故犯”,就算她明知道逾矩,还是要这么做。 陈贵妃虽然素来张扬跋扈,可也不会去踩皇后的底线,这次已经算得上是太过了些。对于这这种情况,沈瑜愣是半晌没说出话来,这事儿实在是没法办。神仙打架,凡人就只有遭殃的份。 点青苦着脸道:“昨日贵妃宫中来人,我一听,就说了不成。但那位嬷嬷偏不听,只说这就是贵妃娘娘的意思,让我们看着办……这我能怎么办?” 拖着不肯做,就是不把贵妃放在眼里,可若真是做了,皇后追究下来,可就是大罪。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明白了也无济于事。 晴云已经为这件事头疼了一早上,等点青诉苦后,问沈瑜:“依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办?” 沈瑜手中还攥着名册,她低头看了眼,说道:“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什么好的法子,唯一能确定的一点就是,这件衣裳绝对不能做。” 晴云也没指望她立时能拿出什么解决法子来,轻声叹道:“是这个道理。” “可若是不做,该怎么跟贵妃娘娘交代?”点青为难道。 “尚服司先前是预备怎么做的,就还照着原本的去做。贵妃提的要求,能做的就做,不能做的一丁点都不要碰。”沈瑜见点青还有些犹豫,提醒道,“你不做,贵妃将来问起来,也就是尚服司办事不利,责骂罚俸。若是做了,万一皇后追究起来,那就是要命的事情了。” 陈贵妃有皇上护着,敢这么提要求也是有恃无恐,届时皇后的怒火只能尽数发泄到尚服司身上。 沈瑜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却也知道,两害相权取其轻。 晴云摆了摆手:“就先按辰玉说的去做。” 点青闷闷地应了声,就离开去办事了。 晴云按着眉心,将手边的茶一饮而尽,而后看向沈瑜:“在掖庭那边可有什么事情?我方才见着有宫女在外边跪着,是什么缘故?” 沈瑜将名册展平,又三言两句将方才的事情转述了一遍:“其实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两个小宫女不懂规矩,教一教就是了。” “你也就是性子太好了些,”晴云微微皱眉,“若是我,必得让她们都给我回掖庭去。”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