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检查一遍,确定都妥了才算完事。 霜娘再环顾院子的时候,已是一片肃穆庄重了,走进房里,似被洗劫了一般,那些精致的各色玩器摆件没剩下两件,帐幔衾褥椅袱等等全换成了沉暗色调。 霜娘在床边坐下,手指抚过素色帐幔,心里怅然,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她下半辈子的人生了,不管自我安慰过多少次,当这一切真的摆到眼前的时候,终究还是有一点意难平。 如果她能再聪明一些,胆大一些,或许可以在绝地里劈出一条更有生机的路来吧,可她终究不是那样的人,她就是瞻前顾后,不敢一往无前地向未知里走,于是只能选择一条安全平坦到静如死水的路。 “奶奶,”金盏在门口出现,笑问:“可要摆饭了?今晚的菜色好,有一道荷叶粉蒸排骨特别香,隔着盖子我都闻见了。” 霜娘精神一振,起身往外走:“走,把你的饭也端来,我们一道吃。” 她很需要美食来治愈一下感伤的心灵,然后才可以说服自己,人生嘛,就是有得必有失呀。 ** 霜娘想过很多她高攀进侯府后可能面对的困难,比如婆婆迁怒不喜她呀,妯娌要跟她宅斗呀,下人瞧不起她家世寒微要阴奉阳违挤兑她呀,但她没想到这些一个都没有发生,她首先真正遭遇的困难是:无聊。 说起来此时的贵妇们虽然困守后宅,等闲不能出去游逛,但可以在内宅里玩的游戏并不少,最流行的是叶子戏,也有称打马吊的,胡姨娘就很好这一口,她那几个相熟的人家全是牌桌上结交来的。 可是霜娘三年重孝在身,这些都不便玩耍,高雅一些的诸如琴棋书画倒是无妨,她偏又几乎不会,贺老爷不可能砸钱培养她这些,前两样她一窍不通,因常年刺绣之故,后两样她倒能提起笔来落两下,但书就是个会写字,完全不到能与人谈书法的境界(就她认得的几个字还是从上辈子带过来的呢),画嘛,就是个画花样子的水准。 要说她又不同人比试,这个水准用来自娱其实够了,但问题是,她可能天生就不是个太高雅的人,偶一为之还好,真的认真天天坐在那里用功,她真的提不起那么大兴趣。本是下了决心要陶冶身心升华精神的,结果问金盏要了全套文房四宝来,每每写个两张纸她就忍不住要走神了。 所以最终,霜娘选择打发时间的方式,还是她的老本行。 想当日,她在贺家做绣活一做一整天,做得腰酸背痛时,没少想过,等哪天脱离贺家发达了,她这辈子都不要再碰绣花针了。 但现在真的到了这一天,她过上了梦想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生活,才发现这也不是那么好消受。 真的,真的太无聊了。 无聊到霜娘一边吐槽自己是劳碌命,一边忍不住重新拿起了绣花针。 侯府不介意把她当猪养,可她没法真把自己当猪对待,不能仅靠睡觉吃饭把所有时间都打发掉啊。 花了五天时间,霜娘绣成了一小幅素心兰花图。这盆兰花就长在她院里,如今她身后没有监工,亦不赶时间,先照着花细细描了样子出来,选定构图布局,而后今天绣枝干,明天绿叶,后天花朵,一幅小图,倒耗了比大图还多的时间和精力。 完工后,霜娘把绣样从棚子上取下来,展开在手里看。 金盏立在身后,赞道:“奶奶这幅兰花绣得真好,清新脱俗。” 霜娘自己看着也觉得满意,比起她以前的作品,技法还是那些技法,但意境就是要超出一截,这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定要打个比方的话,她以前绣的类似这样的绣品一件若能卖五钱银子,那这幅兰花图就能值五两,看上去就是更高级些。 “就是太小了些,”霜娘打量着绣图,“绣的时候没有多想,现在不知该拿它做什么使了。” “做个小插屏就不错,”金盏出主意,“放在炕桌上,奶奶选的这颜色也素净,不犯忌讳。奶奶要愿意,我们府里养着几个匠人,我就叫人照着尺寸打了模子送进来。” 霜娘点点头:“依你,要多少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