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暮这个名字,是路初心上的一道暗疤,结不了痂,也无法愈合。 夏瑜晋有许多学生,其中不乏有天赋的,但在他心里最特别的那个,是尉迟暮。 尉迟暮的成年礼,是父母的意外的车祸,那一年,他的世界崩塌,所有的光都从他眼中抽离,他变得沉默,不与人交流,也不再拿起画笔。 夏瑜晋惜才,不忍看他消沉,又怕他轻生,每天早上的授课结束后,便把他带回夏家,让他跟夏怡待在一起。 他想着反正夏怡也不爱与人交流,学习都是请的家教,整天都待在家里,不是看书就是画画,至少可以让她看着他。 于是在夏怡十六岁那年,尉迟暮第一次见到了她,从未露过面一直存在于传说中的天才少女,出乎他意料的漂亮。 巨大的落地窗前,她席地盘坐在木地板上,地上摆着画板,她正用手指沾了颜料往上抹。栗色的长发被束起来垂在她颊边,有颜料沾在她的鼻尖,照进来的阳光就安安静静落在她身上。 她周身都被渡上一层金色的光芒,有一瞬间,似缪斯女神。后来她也就真成了他的缪斯女神。 夏瑜晋看见女儿在画画,便附在尉迟暮耳边轻声道:“你坐下等等她,她画画的时候会屏蔽外界。” 见尉迟暮沉默地点点头,夏瑜晋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转身上了二楼。 尉迟暮也不靠近,在离夏怡远远的地方,也席地而坐,目光就遥遥地落在她身上。 窗外是花草树木,一片绿,她穿着一身白,画板上是彩色。在尉迟暮眼中,一切就是一幅画,在这幅画里,时间失去了它的意义。 于是当夏怡画完,抬起头看向他时,他觉得仿佛上一秒他才走进夏家的门。 “你好。”少女的声线很冷淡,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一瞬间,并不好奇。 尉迟暮不回应,她也不介意,自顾自地收拾,他也就安静地看着她,两人之间的气氛竟然一点也不尴尬。 他们便也默认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日复一日,尉迟暮才渐渐发现夏怡的与众不同,他以为在温馨的艺术家庭中,她会成长得很开朗,或者在天才少女的光环下,她会有些娇纵。 但是没有,都没有,她居然有些自闭,跟失去了父母之后的他一样,不与人交流,沉溺于自己的世界,很少表达情绪,也就很少开心。 后来每个午后,他们都待在一起,夏怡画画,他就看着她,然后他会一遍又一遍地拒绝夏瑜晋让他留宿的提议,回到他冰冷的家,陷入无尽的黑暗,靠回想着白天少女的模样度过漫长的夜晚。 他沉溺于这样的自我折磨,甚至从中寻找着微弱的快感。 父母去世后,尉迟暮再也没有开过家里的灯。得知消息的时候,他正拿着画笔作画,那以后,他也曾尝试着再拿起画笔,可每当他握住笔杆,他的手就会剧烈地发抖,直到笔落到地上,摔成两截。 他也再没有了灵感,有了灵感却无法画出来,灵感就失去了意义,他便关上了脑子里灵感的开关。 他以为,他的余生就这样了。 直到那天,仍旧是一个平凡的午后,夏怡第一次拉住他的手臂,把他带到她的画板前,让他看她的画。 画上是两双不规则的大手,从画的左上角和右下角伸出来,占了大半的篇幅,画中央是一个抽象的小人,背景是斑斓的红色,而两双手腕逐渐化成破碎的颗粒,正随风逝去,但手中却稳稳托着一支笔。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