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情无绪,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是……是个体弱多病的男孩子,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丁殷然。我和妈妈定居南城,他是我的第一个邻居,我们俩都拉小提琴,后来他不拉了,陪着我到处比赛。” 齐照心里有点酸:“嗯。” 温欢:“他……他话不多,但是很爱笑,有时候做饭阿姨请假,他就接我去他们家吃饭,从初中到高中,基本上所有重要的日子,都是他陪着一起。” 齐照更酸了:“嗯。” 温欢:“我……我记得初二那年过年,南城到处都是雪,车辆不通行,妈妈的航班取消回不来,家里就我一个人,丁殷然在雪里走了两小时,走到我家门口接我去他们家过年。” 她扭头看齐照,语气轻快,像是在分享什么值得回味的趣事:“丁……丁阿姨包的饺子馅肉很好吃,丁殷然抓了一大把烤花生,我们坐在暖炉前看他收藏的漫画。那一晚除夕守夜许愿,我许的愿望是,要和他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齐照红了眼,听到最后好朋友三个字,才勉强将醋意收回去。 她还有话没说完,他呼口闷气,问:“后来呢?” 温欢没声,嘴里的烟头抽出来,嚼得稀碎。 齐照挠挠脸,等了一会,没等到她说话。 天气冷,他准备牵她回去,刚搭上她的手腕,她忽然甩开他,双手插进兜里,乌发垂下,遮住她大半张脸。 她语气平静:“高二……高二上学期,丁殷然陪我参加金弦赛,庆功宴上,他喝了酒,回酒店房间的时候,他忽然抱住我哭。我问他为什么哭,他说他的病最多撑到二十岁,他是个没有未来的人,在仅剩的人生中,他不想再和我做朋友。” 齐照意识到什么,紧张地看过去,女孩子一双大眼睛黯然无色,脸上佯装淡然:“他……他喝得很醉很醉,朝我扑过来的时候,一直哭一边喊我的名字,我第一次发现他的力气那么大,要不是桌边有烧开的水壶,我可能根本推不开他。” 一直深埋在心底的事终于说出来,她比自己想象中更冷静,甚至都能平和地回忆。 第二天丁殷然认错,说他喝醉酒加上当天得到病情检查结果,才会一时冲动差点犯下大错。 她没有原谅他。 从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直到—— 巷子前几辆出警的警车归队,滴呜滴呜的声音打断四周宁静。 车上的红灯一闪一闪,从女孩子白玉般温润的面庞晃过。 她眼里映着红光,像是又看到那天满目腥红:“直到他……他从我面前跳下来,连同我的琴一起,摔得粉碎。” 警车驶进派出所。 警钟不再响。 周围回归寂静。 温欢在齐照跟前站定,笑比哭难看:“说完了,我们……我们回车里吧。” 夜风吹过她皎洁的脸,她双唇颤抖,整个人仿佛一根绷紧的弦,只差最后一点力道,就要彻底断开。 齐照跟过去几步,一把将温欢拽回抱紧。 他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包围。 “有告诉过别人吗?” 她摇头。 “因为曾经是朋友,所以不想他死后被人指点吗?” 温欢不说话。 齐照收紧怀抱,暗哑的声音一字一字说:“他喝醉酒,会对他亲妈图谋不轨吗?错了就是错了,任何理由都是借口。” 温欢愣住。 数秒。 她颤抖地贴在他胸膛,声音哽咽:“可……可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选择结束生命。” 他皱眉:“死了就死了。” 她轻声说:“一条人命。” “嗯。” 人心是肉长的,割一刀流出血,血止住了还会结痂,痂掉落了还会留下伤疤。 他不再说多余的话,他试图和她一起难过。 他知道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人的感情不是非黑即白。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