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资格优雅,他无法反驳。 天威都,登封都,振威都的舰队陆续靠岸,更多的福建海防军登岸,从西班牙驻吕宋总督官邸中把“吕宋总督”给抄出来,海都头绕着秃头的总督看了半天,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有梅毒吗?” 福建海防军自带的舌人翻译过去,吕宋总督酒伤肝色伤肾的肉红色脸腾地更红,恶狠狠地瞪着这个粗野的矮胖子。 海都头一呲大金牙:“我们大帅讨厌脏病。” 吕宋总督气得要踹海都头,制住他的人把他压在镶着无数象牙和宝石的办公桌上。海都头在总督官邸转一转,吹了个口哨,真够奢华的,快赶上老大的船长室了。 外面喊杀声彻底停止,海都头一拍手:“去鸣号通知清远舰队的人,回去报信,吕宋港清除干净了,吕宋总督没杀,问老大……大帅杀吗?” 岸边传来悠扬的号音,委婉清亮,是海妖最美妙的吟唱。 曾芝龙对陈春耘微微一弯腰:“该您登场了。好好展示大晏最纯正的儒雅风度,我为您骄傲。” 陈春耘抬手整理衣冠,吸一口气,吐出来,抬头挺胸,信步往船下走。 曾芝龙认为,把地方揍得跪在地上,对方才能认真听清你讲的话。陈春耘心里很有成算,如今大晏想迈动庞大的身躯在海面上插一脚,其实已经晚了。在南洋沿途攻城略寨也不是不行,然而大晏终究最讲以和为贵,事莫大于人命,肆无忌惮的屠杀上干天和,下伤国祚。更重要的是,根据曾芝龙的估算,跟荷兰和西班牙正面硬抗全面开战得不偿失,大晏又没真的给福建海防军军饷。 腥风血雨的最后,还是要共同发财。 曾芝龙一脚把人踹翻在地,陈春耘温和友善地低头去谈判。 在吕宋被像羊一样圈着的闽商早就互相用闽南语通了信。讨海郎命贱,在家乡登船的那一刻,家里就当是死了。真的死在海面上,尸体立刻就会被丢下船喂鱼,真正的尸骨无存,孤魂野鬼。但是前赴后继的海商依旧在海面上挣扎,因为要生存,要活着。 最先登上吕宋港的是晏人,最先开始做生意的也是晏人。西班牙军队到来,屠杀晏人就像屠杀兔子,反正杀之不绝。晏商擅长做生意,囤积金银财务,西班牙人也确实觉得隔段时间杀晏人就像掏兔子洞,鬼知道为什么晏人那么会做生意,一掏晏人的兔子洞就能掏出好东西。 然而西班牙人掏了金银货物,他们自己又不继续贸易,还得继续靠晏人发财。不过没关系,只要给大晏的海房官员一点好处,向北京上报南洋无事,西班牙雇佣的华人买办们还会去福建去号召商人们跑远洋讨海。 养肥再杀,晏人就是最温顺的牲畜。 闽商自己也都习惯了,反正没人管,赌一把,万一发财了呢。他们在吕宋被驱赶到露天营地,不准随意走动,不准交谈。只有必要的时候才放他们出来做生意。 闽商自己推举了一个会长,花白胡子肌肉虬结的老水手,叫林木水。水手很少有命活到这么大年纪的,大家觉得林木水很旺,希望他能旺一旺大家的财运。林木水除了偶尔吹嘘自己祖上就是三宝太监身边的水手以外,几乎没有话。有一天,林木水突然告诉大家:葡萄牙船被西班牙劫了。 泰西国家碎如饼渣,晏人总是分不清谁和谁,总觉得他们都是一回事。林木水摇头:“不是一回事,两国开战呢。” 葡萄牙海军排成一队举着手被西班牙军队用火铳押着,默默路过圈禁晏商的露天营地。两边互相看看,只能眨巴眼睛。 不过葡萄牙海军士兵比晏商矜贵,能住进有房顶的城寨。 按理说过了季风季节,西班牙人该放了晏商出来做贸易,今年就是没动静。大家有点胆战心惊,是不是自己正撞上西班牙人要掏洞,酝酿着要来一次清洗。林木水低声道:“西班牙军队里暴发梅毒了。自顾不暇。” 闽商们很好奇:“会长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林木水左右看看,巡逻士兵稀稀拉拉的,管不上他们:“吕宋港有十八芝,我兄弟在里面。” 闽商们看林木水的神情更敬畏,十八芝,曾芝龙,海妖,跟西班牙人比,不知道哪个更可怕。 初来乍到的小孩儿低声道:“福建今年大旱,海妖救灾比官府都快。” 所有人沉默。 不知道谁苦笑:“反正……也没人管咱们。”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