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恕胸前的红疹——密密麻麻, 鲜红如血珠。 王修抱着头蹲下了。 今天一早,老李非得让他去中书省值房找个折子。不是什么重要的折子,王修甚至记得内容,随口能给李奉恕背出来。李奉恕就是一定要, 王修只能去。 那个时候, 老李是不是已经不舒服了。 王修蹲在敞轩外面发抖,大奉承手脚发凉, 看看王都事,又看看敞轩玻璃里忙碌不堪的身影。 王修恍惚地想,就算是种太平痘的高手,几率大概也是一百人活九十。王修已经糊涂了,他想如果非得有失败的,应在自己身上就好了,是不是自己种痘失败,老李就能成功了? 敞轩门一响,王修蹲久了,一下子没有站起来,跪在地上。出来的是朱大夫,王修心想就跪着吧,他跪着看朱大夫,看到朱大夫面色发白。 王修视野里突降黑色漫天大雪。 朱大夫穿着宫里送出来的浅蓝袍子,他上前扶王修,王修拽住他的袖子:“殿下怎么了?” 朱大夫一向神情平稳,这时候竟然有一丝惶恐:“殿下症状激烈,高热不去,可能,可能……” 王修干咽一下,仰头看朱大夫,眼泪无知无觉往下淌:“殿下是出花了?” 朱大夫艰难地点头。 王修爬两下才踉跄着起身冲进敞轩,他推开忙碌的宫人,坐在床上抱起李奉恕。李奉恕微微睁开眼睛,嘴唇烧得翻皮,嗓音嘶哑:“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自己低笑一下,“忘了,小财迷握着锦衣卫呢。” 王修心里一把刀来回切,说不出话。李奉恕抬起手看看自己手背,胳膊,闭上眼喘息:“我是种痘失败要出花了吧……” 王修哭道:“怎么就没应在我身上?怎么老天就跟你过不去,就跟你过不去!” 李奉恕身上滚烫,喘息粗重。宫人端上水来,王修搂着李奉恕上半身,细心地喂了。李奉恕喉咙中的烈火微微一灭:“不要为难朱大夫,陛下的李小二种痘成功,朱大夫有功,要赏。”他顿一下,长长出口气:“朱大夫说,成年人种痘凶险,我还害怕你会有事。这样……挺好的。” 王修默默潸然,李奉恕想抬手给他擦擦眼泪,一看自己那手背密密麻麻的红疹子,没有出浆,也着实够恶心,便又放下。 李奉恕怅然:“我原想着,天助大晏,有抗疫之法,也有防痘之法。抗疫之法在延安府成功了,日后大晏历劫却多一道保障。种痘之法……可怜朱氏一族这许多年坚持,万一我死了,种痘之法可能再也无法传承……” 王修压着哭声:“那你就别死!这时候你还想这个!” 李奉恕高烧,痒,头颅中轰鸣阵阵。这时候,我最想的,是你呀。 李奉恕吃力一推王修:“你出去,你快出去。谁知道我这病传不传染……” 王修不动,坚定搂着他,心绪渐渐平复,用手胡乱一抹自己的脸,不害怕了。不就是出花?精心伺候着,老李还能过不去。一样的,出了花,以后也再无忧虑,福寿绵长。 敞轩外站着的人影一揖:“朱氏一族,感激殿下大义。” 王修肿着眼睛往外看,朱大夫眼睛红着,低声道:“王都事,容我再看看。” 王修放平李奉恕,等朱大夫诊脉。 他看着昏昏沉沉的李奉恕,轻声道:“大晏不能没有摄政王,王修不能没有李奉恕。” 李奉恕躺着,好像是笑了。 王修瞧不见他满脸红疹,还是觉得哪儿哪儿都好,一睁眼,还是一样丰神俊朗。都觉得老李长得凶,其实才不凶,是威严。 为王者该有的威严,与宽厚。 摄政王种痘症状凶险,鲁王府封锁消息。皇帝陛下回宫,朱大夫叮嘱富太监皇帝陛下不能受风,富太监心惊胆战:“殿下真的出花了?” 王都事坐在敞轩里,还没有出来。 富太监握着朱大夫的手,他不能言明大晏的江山社稷其实还躺在敞轩里。富太监曾经轻视摄政王,后来恐惧摄政王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