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船上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有。长榻上垫着产自洞庭的水竹凉席,矮桌上的水果吃食自不必说,那把飞天紫砂壶嘴还在隐约冒着热气。 赤霄粗粗地看过一眼,便拣了一边长榻坐下,开始练功。只不过,他心绪浮动,花了小半个时辰才进入状态。 等再睁眼时,赤霄发现,日头已经升到了天空正中。船只行驶在浩淼的江面上,四周都是哗哗水声,夹杂着艄公伙计整齐一致的划桨呼喝。 “喝茶吗?”晏维清正盘腿坐在另一边长榻上,看模样似乎也刚刚练完。“午饭等下就送来。” 赤霄点点头。“麻烦你了。” 晏维清略诧异地转过头,好像想说什么,但又吞了回去。等沏好茶,他手腕一振,装着满满茶水的瓷杯就飞到了半空,而且没有一点溢出来的迹象。 赤霄反手稳稳接过,抿了一口。口味清淡,温度正好。“不错。”他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 晏维清看着他,脸部轮廓似乎都柔和了。“喝完我有事和你说。” “现在就可以说。”赤霄抬眼看过去。 晏维清又看过去一眼,仿佛在确定赤霄的心情。“我刚刚在渡口转了一圈,”他开口道,略有沉吟,“据他们说,前些日子,过路的外地人里,武林人士居多,还都是去戎州。渡口如此,车马行也一样。” “戎州?”赤霄拿着茶杯的手不易察觉地紧了紧。 西南半壁古戎州,素有酒都之称。川南形胜,历史悠久。论起戎州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不仅体现在南丝绸之路由此而起,还体现在长江由此而起。 当然,这并不是说长江发源于戎州。只不过,人们惯常把戎州以下的河流称之为长江,而以上的部分则称为金沙江。 白山,就位于金沙江上游。西南之地,人口本就稀少,并无其他大门大派,那些武林人士的目标简直呼之欲出。 “金沙江沿途山峦险峻,水流湍急,想坐船溯流而上是万万不可能的。”赤霄放下茶杯,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些冷笑意味,“若想攻打我教总坛,他们只能先到戎州,再在戎州换乘车马!” 晏维清对此持有相同看法。“下花大师曾告诉我,如今白山上只有三个堂口驻扎,便有人按捺不住,想去捞点好处。” 赤霄皱了皱眉,想到了他在南少林的那一日。很显然,晏维清那时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现在才会特地去打听情况。“既然北少林的老和尚在,武当的元一老道怕是也在吧?这两个出双入对,倒是借得一手好地方!” 听到印象中“老和尚”以及“老道”的称呼,晏维清有些失笑,也不打算费神去纠正“出双入对”这样明显有歧义的词。“确实。少林和武当的意思,他们会尽力拦住想去白山的武林人士。但现在看来,不是特别有成效。” 赤霄冷哼了一声。那几个老头的话能信,石头都会开花!“要我摆姿态,我当然也会。”他道,不无嘲讽,“他们就是怕麻烦,其他还有什么?要我说,他们最希望发生的事情,肯定是我自己收拾好这个烂摊子!” 这话每个字都对,然而晏维清无端端地感到膝盖中了一枪。“因为他们认为,由你执掌白山教才是最好的选择。” 赤霄犀利地盯了晏维清一眼。对方这么说,像是某种心虚的表现?但考虑到实打实的救命之恩,他并没把话说出口。“但我也从没指望他们,”他又哼了一声,继续之前的话题,“他们的姿态摆在那里就够了……既然少林武当都没去,那去的都是谁?” 这问题的答案并不难猜。经由巫峡的武林人士,只可能来自川中门派,或者更北之地。 “想浑水摸鱼的小门派居多,”晏维清答,神色忽而凝重下来,“不过,我怀疑里头还有华山派和嵩山派的人。” “你怀疑?”赤霄反问。看到晏维清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玄青衣物,他立刻明白过来:“你说他们也换了装扮?” “虽然香堂和音堂确实杀了不少人,但他们只在南面活动,还没到北面。”晏维清很实际地分析。“少林武当又都不打算出面,那北边门派也纷纷往白山去,为的是什么?” 唯利而已。 两人都很明白这个答案,赤霄尤其明白。作为一教之主,他很清楚自家有什么令人觊觎的好物——钱财,秘籍,灵药!尤其是传说中能迅速提升内力修为的玄冰雪种,简直是武林中人人向往而不得的珍宝!想趁机捞一把好处的杂门杂派就算了;现在连华山派和嵩山派这样自诩武林正道的门派都加入进去,诱惑力可想而知! “不怎么令人意外……”赤霄没忍住又哼了一声,“他们前些日子就已经出发,现在已经快到了吧?” 晏维清知道他在想什么,很快给出了答案:“最快的怕是已经到了戎州。”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