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喝酒,暖暖身子。” 谢南徵拿起喝了一半的啤酒隔空和他碰了碰,仰头喝光,一个用力,罐子捏扁,他看着前方堆满落雪的树,眉头紧皱,心底一声声地叹息。 他犹豫过很久很久。 实在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来煞风景,可三番几次的深思熟虑后,他还是觉得很有必要让霍斯衍知道当年的真相。 这个恶人必须要由他来做,才能让淼淼真正放下心结,幸福快乐地开始新的生活。 霍斯衍喝了两口啤酒,喉中发涩,似乎已有某种不太好的预感,越发地面沉如水,安静等着他开口。 风从两人之间呼啸着吹过去,衣摆翻飞,谢南徵交握着发红的双手:“七年前,十月十六日,你是不是在a市?” “是。”霍斯衍很肯定地回答。他清楚地记得,那次是送母亲的骨灰回国,处理完后事,没有久留,第二天就飞回美国了,谢南徵说的那天,刚好是他在a市转机的日子。 谢南徵又开了一罐啤酒,咕咚灌下,抹抹嘴:“那天,淼淼在去a市机场的路上,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多才醒过来。” 这些话字字如利刃,捅向霍斯衍心口,刹那间,月光消失了,树木消失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浓稠夜色,他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像极了深渊底下绝望的困兽,声音低哑得骇人:“你说什么?” “没有人知道原本应该在教室里好好上课的她为什么会突然跑去机场,听到她出事的消息,我是第一个赶去医院的,当时她浑身是血……医生从她紧握的手心里取出一团浸满血的纸。” “上面的字迹大部分模糊了,依稀能辨认的也就只有几个字,其中一个是,”谢南徵缓缓吐出一口白气,望向头顶上漆黑的夜空,“衍。” “她是为我而去的。”巨大酸楚和疼痛席卷而来,霍斯衍弯下腰去,手紧紧地捂住胸口,支零破碎地又重复一遍,“她是……为我……去的。” 那时事态紧急,谢南徵也没往深里想,后来知道淼淼和霍斯衍高中时的过往,那个“衍”字就有了明确的指向,从此便如同一根刺般附着在他心底。 他一直在等,等淼淼主动跟霍斯衍说,可她没有。 谢南徵也希望这一页如她所愿那样只要不再提起就能翻篇,可那张纸还保留在她妈妈手里,万一将来有一天,纸包不住火呢? 他知道这件事情是没有办法用道理去讲清楚的,因为它对牵涉到其中的每一个人来说,都很不公平。 然而,逃避问题并不能使它得到解决,反而可能会变得更糟糕。 夜深了。 谢南徵已经离去,只留下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霍斯衍独自坐在寒风中,一动不动,像一座没有生命的冰雕。 路灯冷清地照着他孤单的影子。 不知坐了多久后,他拖着僵硬的双腿沿来时的路走回去,整个人是麻木的,一颗心早就被掏出来,在雪地里不知滚了几遭,疼得数次跪下去,又撑着站起来,往前走……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