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见面的时候,对方还是中气十足,身体康健的样子,应对没什么大问题。 林行远:“你可要小心一点。别撞了霉头。” 方拭非想了想:“我就是想,应该也没那机会吧?” 说出口自己都有点心虚。 林行远:“你别说了,你一说出口的事情,我都觉得有点怕。” 于普通百姓来说,暗潮汹涌他们感受不到,近几月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科举。 考期将近,连带京城都热闹了不少。许多外来的考子已经抵达京师,京城中普通借宿的地方全都满了,驿站更是人满为患。 大街小巷都是诗词诵读之声,众人神采奕奕,叫人不得不感慨一句,不愧是天子脚下。方拭非每出门一躺,都觉得自己又年轻了几岁。 人生啊,真是蹉跎不得,她掰指一算,都算出恐惧感来了。 考题在几位官员努力之下,还是成功定下。最终公告如期举行。 照理说,科考本该由礼部侍郎主考,但今年事出有因,高尚书不敢松懈,时不时要来监督一下。直至众学子随国子监祭酒摆过孔子像,他这条老命才总算鲜活起来。 而直到科举正式开始,方拭非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她以为杜修远要去考的是进士科,心底也觉得只有进士科才能对得上他的才名,所以没想过其他。万万没料到,他跑去考了武举! 武举啊! 武举并不是年年都有的,不大受重视。数年前还曾被取消过。 杜修远这一考,惊呆了满朝众人。 他爷爷是实打实的文官,他父亲也是。 虽说杜陵当年剑术亦是一绝,脾气更是有些武将独有的顽固,可众人还是习惯将人与先生一次连在一起,为天下文人之楷模。 加上他父亲任扬州长史,更是连武功都没学过的。 谁能想到他闷声不响,就跑去打人了? 方拭非没问过,也没去查过,是以听闻杜修远在武举考场出现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你考的是武举啊?” 杜修远系紧自己的腰带,脸上还留了块青紫的伤痕,却不显多少狼狈。点头说:“如你所见。” 方拭非:“那你当初没事买什么考卷?” “我随便买买而已。他送到我手上了,为什么不买?”杜修远说,“既然买了考题,就肯定不会去考。” 方拭非说:“这次考题真是变了,你其实可以放心去考!” 杜修远:“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太累了。” 太累了。 他一直都觉得做官太累了,如果可以,他一点不想步入朝堂。 他爷爷多年失踪,有家难回。父亲含冤而死,流落外乡。一个家都毁在权力的暗涌中,即便他们没做什么错事。 那里充斥着肮脏、腐朽、算计、阴谋,头上永远顶着一层又一层的压力,肩上永远扛着来自他人的责任与惭愧,每天面临无数难以抉择又不得不抉择的事情。而他没有方拭非那样的强大,要心狠,又要仁慈,要残酷,又要温柔。他怕在这样一个地方,终有一日,自己会不再是自己。 林行远乐颠颠地挥开方拭非,跑去抱住杜修远的肩膀,殷勤道:“大哥,您是想参军吗?” 杜修远:“我不曾了解过,只是来考一靠而已。” “我了解呀!”林行远说,“我上郡林家军……” 方拭非插到二人中间:“等等!你上郡什么上郡,你多少年没回去了?士兵换了一批又一批,指不定都没人记得你了!” 林行远不满道:“你是在质疑本少将军!” 朝中从来没有少将军这等官职,叫他一句少将军,不过是尊称而已。 方拭非又扭头问:“你武举过了吗?头名?” 杜修远冷着脸道:“没有。” 方拭非松了口气:“那就好。” 杜修远脸又黑了一层。 “没过没关系啊!”林行远再次从后面插到二人中间,“大哥,切勿被那些愚昧之言蒙蔽了耳目,军队哪里都是武夫?也是需要读书人的。不然我替您引荐引荐?” 方拭非咋舌:“你看看他这身板!” 杜修远掐住她的肩膀,讽刺道:“你有何资格来说我的身板?矮子。” 方拭非:“……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