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水好似下雨似的喷射到她身上,祝宝山被随意丢在地上,晕过去又醒来,迷迷糊糊中,竟隐约想起了一点陈年旧事。 有一次他似乎是在花园里玩,被父亲哪一方没孩子的妾氏瞧见,嫉恨交加,便放狗追他,虽不过是个小小的哈巴狗,对小孩子而言却也如同一只“嗷嗷”咆哮的怪兽了。祝宝山吓疯了,连哭带嚎地往外跑,以为自己要给咬死了,一头撞在了一个人的腿上,随即只听一声惨叫,追着他的哈巴狗便飞了出去,那个人把一只手放在他头顶上,很纤细很瘦的一只手,掌心温热……他却想不起是谁了。 恍惚间段九娘在重围中回头看了他一眼,祝宝山周身一震,不知怎么的,小声叫道:“娘……” 然而刀兵交加,弓/弩齐名,谁也没听见他这声猫叫。 段九娘周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像是被困在浅滩中的蟠龙,鳞甲翻飞,几次难以脱困,似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天枢踉跄着退出站圈,不住地喘息,活像是一副要断气的模样,仇天玑见了他这幅德行,立刻面露不屑,笑道:“贪狼大哥,怎么样了?尚能饭否?” 沈天枢额角青筋暴跳,一时说不出话来。 仇天玑越发得意,上前一步道:“那么兄弟我替你报仇,领教领教这枯荣手!” 枯荣手眼看只剩“枯枝手”,他倒出来逞英雄,沈天枢听了这番不要脸的话,像是要给活活气死。那仇天玑人来疯一样大喝一声“闪开”,分开两侧手下,直冲段九娘扑了过去,一掌拍向段九娘鲜血淋漓的后背。 谁知仿佛翁中鳖的段九娘却突然极快地一侧身,竟让开了他这一掌,一只手掌扭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稳准狠地一把扣住了仇天玑的喉咙,转头露出一张被血糊住的面容,嘴角竟然还挂着微微的笑意。 仇天玑万万没料到她在此绝境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力气,心下大骇,拼命拍出一掌,那段九娘竟不躲不闪地受了这一掌,胸口几乎凹了进去,手上的力道却没有松开一点,简直像个厉鬼,森然道:“北斗七狗,抓一条陪葬也不错,你不必着急,你那几个兄弟,我一个也不放过,死后必然身化厉鬼,将尔等活活咬……” 她话音戛然而止,仇天玑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一柄钢刀以他为遮掩,自仇天玑身后穿入,将他们两人一起捅了个对穿。 是沈天枢。 仇天玑这个碍眼的东西,终于成了一条得意洋洋的诱饵。 沈天枢猛地抽出钢刀,段九娘终于难以为继,抽搐着瘫在地上,半截的手掌在地上划过,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而她竟然还笑得出,自下而上地看了沈天枢一眼,仿佛在跟他说“我说到做到”,沈天枢无端一阵胆寒,一刀将她的头颅斩下。 头上一双眼睛沾满了泥土和血迹,然而还带着笑意。 宝山十九了,她当年千金一诺,至此已经尘埃落定。 只是错开这许多年,李徵倘若转世投胎,这会都该是个大小伙子了,那么来世相见,他指不定又已经娶妻生子,要么就会说些什么“君生我已老”之类的废话。 这相差的年月,不知要几辈子才能追平呢? 只可惜枯荣手没有传人,怕是真要成绝响了。 ☆、第45章 九流 小客栈颇有一些年头了,木阶走起来“嘎吱嘎吱”直响,一面临街,一面靠着几棵百十来年的古树,将二楼的小窗往起一支,就有一大片浓郁的树荫铺天盖地的落下来,每日早晌,云雾尚未给收入露水中,远山近水氤氲缭绕,长街上人烟稀少,石板被霜,一眼能看见尽头。 圆滚滚的掌柜扯了一条抹布,抬手在打哈欠的小伙计后背上拍了一下,骂道:“懒骨头,眼睛里没活是不是?还在这磨蹭!” 他一边嘴里唠叨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往二楼临街的窗边瞄了一眼。 那里坐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衣裳穿得很素净,头发上却系了一条红绸子,少女自有自己一番眉目如画,不必穿红挂绿,也不必珠光宝气,有这一点颜色,就够画龙点睛。 她在店里已经住了三天,每天刚一蒙蒙亮,固定起来到窗户边上坐着,倒像是在等什么人。这年月间,出门在外的大多灰头土脸,鲜少能见着这样水灵的姑娘,掌柜的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