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华点了点头:“你有你的想法,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不想干涉太多。子聿虽然木讷一些,但人不坏,若是可能,你跟他多接触接触,或许会有新的看法。我听说注资纺织厂的是日升洋行?你应该知道日升洋行是谁名下的吧?” 许鹿点了点头。 “你知道就好。这样吧,你跟日升那边谈撤资的事情,那部分钱由我来垫上。” “邵伯父……”许鹿觉得不妥。 邵华郑重地说道:“傅亦霆在上海的势力很大,背景很深,但我跟你爹都是正经人,你爹又是读书人,不会愿意跟那种人有过多的牵扯,更不想你卷入到违法的事情里去。你明白吗?” 许鹿知道邵华是为了冯家好,特别是了解傅亦霆越多,越知道他的“危险性”。也许正因此,冯父明明握着张王牌,从来没想过要他的帮助。可当初冯家陷入那样的绝境,是他及时伸出援手,这跟他是什么背景来历完全无关。一个人的好坏,不应该用这些东西来衡量。更何况,许鹿不是过河拆桥的人。 “邵伯父,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们跟日升洋行签了合约,现在纺织厂走上正轨,刚刚开始赚钱,没有让他们中途撤出去的道理。言而无信,这样以后也没人会跟我们做生意。而且我查过了,日升是注册的公司,做的是正经生意,不会跟您认为的那些事扯上关系。” 邵华的神色凝了凝。他跟李氏提过这件事,但李氏说现在纺织厂由冯婉做主,要他直接跟冯婉说。他想着两家知根知底,由他来接手,以后与冯家的牵连也更多。实际上,他很早就想注资冯家的纺织厂,参与经营,但冯易春死脑筋,坚决不同意。他为了不伤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就没再提这件事。 没想到换成冯婉,一样是被拒绝了。 “我说的事,你可以再考虑下。法律上的任何问题,都可以由我来解决。”邵华争取道。 许鹿再次谢过他的好意,依旧没有改变主意。她私心里,不想由邵家控制冯家的生计,那等于把自己半卖给了他们。 邵华起身告辞,许鹿送他到门口。他回头看着这个身材瘦小,但目光却无比坚毅的女孩子,由衷地说道:“小婉,伯父的私心,希望你能跟子聿走在一起,做我的儿媳妇。这样我也能名正言顺地照顾你们。这世道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只要你嫁过来,伯父在上海的产业都是你们两个人的,你也不用整日抛头露面,安安稳稳地做少夫人就好。” 邵家的家境十分殷实,除了律师事务所,在上海还投资了地产,否则也住不起莫利爱路那样的地方。这种条件给一般女子,已经是偌大的恩惠,可许鹿从来不想依靠婚姻去获得什么。 邵华看许鹿不说话,知道她还是没有动摇,叹了声,负手走了。 到了年底,工厂好不容易空闲下来,有些工人就告假回家了。许鹿跟吴厂长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向日升洋行那边提出加大投资的要求。资料已经按照程序递过去了,洋行的董事局要他们等消息。左等右等,终于有人来传话,要许鹿明日亲自去洋行一趟。 日升虽然在傅亦霆的名下,但他不参与日常的决策,而是交给董事局。他名下那么多产业,也没办法一一过问。所以就算去了日升,应该不会见到他的。 算起来,从知道他回来到现在,已经十天过去了。昨天报纸上刊登他出席了公董局办的圣诞晚会,跟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子在一起跳舞,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反正他身边从来不会缺女人,少了个苏曼,还会有李曼,张曼,杨曼上来补位。 只有她这种情窦初开的傻瓜,才会折在他这个情场老手的糖衣炮弹里。 许鹿用枕头狠狠地蒙住自己的脑袋,再想起那个人,她就是猪头! 第二日,许鹿穿了身套装,化了淡妆,想找对耳钉戴。想起自己唯一像样的那对珍珠耳钉,上次丢了半边,戴不出去了。许鹿看着镜中的自己,耸了耸肩,反正有没有都无所谓,精神看着还是很好的。 堂屋里,一家人正在吃早餐,她从桌上拿了根油条,对李氏说道:“娘,我出门办事,你们慢慢吃。” “你不吃了早饭再走?”李氏起身说道,“都是现成的,不吃对胃不好。” 许鹿把油条塞进嘴里,摆了摆手,含糊道:“不了,来不及。我晚上可能会晚点回来!” 话音刚落,人已经出门去了。 许鹿跟吴厂长约定在日升洋行的门前碰面,等她到那座宏伟的大楼时,吴厂长已经在等她了。吴厂长今天也是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油光发亮,他拉了拉西装上衣的衣摆,不好意思地问道:“大小姐,我这样还行吧?” 许鹿轻笑,心里觉得还是平常的装束看着顺单,但仍是点了点头:“嗯,很精神。” 两个人从旋转的玻璃门进入里面,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工作。许鹿走到一个放有电话的台子前面,问坐在里面的年轻姑娘:“你好,请问王董在哪里?” 那年轻姑娘正拿着手镜涂口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