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子这次好似富裕了,军费多了,武器因而十分厉害,有各种各样新奇的火器,而咱们大宋,在北面驻扎的军队虽说十分优良,但是这武器,实在是跟不上。而眼下已是七月多,所谓七月流火,京中夜里都有些寒了,北面更是冷……只盼着棉花赶快熟了,兵士们过冬的衣裳赶紧做出来。” 听着鲁元的话,流珠心上一沉,道:“公主的意思是,开局不利?” 鲁元叹了口气,道:“确实。武器上落人一筹,兵士又多半不耐严寒,再加上蛮子突然袭击,我老实告诉二娘,还请二娘暂且勿要与外人说道……短短不足十日,北面又丢了两城,兵士折损甚多。蛮子们用了火器,威力甚大,受了那一炸,谁也活不过来。” 流珠略一思虑,凝声道:“这样说来,当务之急,一来就是赶制军衣,二便是研发武器。” 鲁元点了点头,搓了搓额头,道:“可不是么?四哥近来异常急躁,遣了不少人去钻研火器,可那帮老古董,又能捣鼓出甚东西,一直推说前线传来的消息不详,无从下手。他们说的,倒也有理。阮钦、阮钟等人送来的战报,说的确实颇有些语焉不详,幸而后来你家大哥儿送来的战报里头,仔仔细细地画了几种主要火器的图,甚至还推断了制造过程。后头官家又找了那颇有意思的神人,探花郎崔坦,有了他之后,再加上徐小将军的图,似乎也有了些眉目了。” 流珠听说徐子期递了战报来,眉心不由一跳,心中竟不知为何,生出了些许莫名的期冀来,而鲁元一看,则笑了笑,宽声安慰道:“战报是加急送来的,不知跑死了多少匹快马,这才能这样快地递到官家跟前。若是报平安的书信,只怕还要过些时日才能到,二娘且放心罢。” 流珠心中稍安,端了旁边的酒壶,拿起鲁元那小盏,轻挽袖口,露出雪白皓腕,但按着壶口,替她那小盏斟满酒液,随即边递与她,边叹了口气,温声道:“流言蜚语,不绝于耳,扰得家里人没一个能安心的,儿这才没皮没脸地来公主这儿讨消息。” 鲁元笑着摇了摇头,一口饮尽杯中酒液,又与她说起了嵇庭潜伏国公府的事儿来。此时的她已经恢复了些精神,手中边理着小案上散乱的书册,边朗声道:“那姓嵇的小子,果然能耐。据他自己送出的书信所说,勋国公如今最喜欢最信任的,便是他。真不知他哪儿来的这么大本事,能教那老狐狸这么快就信了他,若非有旁的细作作证,我还要当他是吹牛蒙我呢。” 流珠闻言,心上一跳,将已死的小舅舅、童莞等,和这嵇庭联想到了一起,暗想道:这嵇庭小儿,该不会是走了那走后门的路了罢?若是他心甘情愿,为了报仇受此折辱,那她可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她垂了垂眼,但听得鲁元温声道:“那嵇庭托我问问二娘,可有甚事,要他帮着做的?虽说他才站稳脚跟,因短时间便得了阮镰青眼,被不少奴仆忌惮,但只要阮镰宠信于他,那他以后,只会越站越稳。二娘早早给了他事儿做,他也好徐徐图之,早早埋下祸端。” 对于徐徐图之这四个字,流珠简直可以说是有阴影了。此时鲁元一说,流珠下意识抬起头来,兀自直直看着她,竟自她那英气而美艳的面容上,充满关切的眼眸中,一晃眼间,隐隐看得傅辛的影子——这实在令她吓了一跳,连忙定睛回神,随即笑道: “公主是可以信的人,所以,儿说老实话。既然儿与国公府并无血脉干系,那清算起来,也不必顾及许多了。儿受过阮大及冯氏苛难折磨,也被阮二不怀好意地算计过,心里头总憋着股气,绝不想让他们好过。至于阮国公,不过是不闻不问罢了,倒也不曾为难过,所以这般算来,且先让嵇庭……替儿多挑拨挑拨罢。他作为阮镰的身边人,最方便的就是明里暗里,踩低和抹黑那些个混账,公主以为呢?” 鲁元点了点头,平声道:“二娘说的,自然是好主意。嵇庭虽聪明,但我唯恐他复仇心切,一时冒进,也派了人时时提点。他现下能做的,也只是挑拨离间,扫听消息罢了。便是想火上浇油,也得等那般火,先被有心人点起来了再说。” 却说金飞玉走,居诸不息,转眼间寒来暑往,已是八月初时。直到此时,流珠才总算是收到了徐子期寄来的,六月底写的家书。她从前学的那诗里说,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而如今,她才算是品尝到了个中滋味。 家书寄来之时,京畿一带的棉花已经熟了,因量产有限,除栽种之人家中可自留一些外,民等皆不许擅用棉花制衣,必须全都用作制造军衣。植棉令向着京畿之外不断推广的同时,荣十八娘那里作为制作军衣的大户,实在忙不过来,便让流珠也帮着督工及安排。 流珠忙了一天,回到家中之时,已是月儿西沉,寒风微凛。她才进了家门,瑞安便兴奋地小跑过来,说是大哥的家书来了。流珠疲惫一扫,连忙拿来细读,只可惜这家书到底不是写给她一个人的,徐子期只能用最为平常不过的言语,先嘘寒问暖,再略表关怀。流珠虽略略失望,但总归还是欣喜的,只道是知晓他平安便好。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