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忽而怔怔入神,不由面面相觑,不知到底是让她想起了什么,竟连回答也忘了。 曲不询坐在对面,抬眸看她。 “你认得那个东西?”他低低地问。 沈如晚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如果是我方才画的那个样式,那就是尧皇城陆娘子的手艺,一式两份,定做者一人一只,是心念如一、情谊绵长、永不分离之意。” 她垂眸,神色惘然,“你刚才说同心环上刻了‘一声梧叶一声秋’,那就错不了了——有情人惟愿长长久久不分离,常把名字刻在一起,奚访梧、杭意秋,不正是一声梧叶一声秋吗?” 曲不询看她。 她知道得这么清楚,神色又怅惘,莫非是和谁定做过吗? 不会就是她那个暗暗恋慕的师兄吧? 他想到这里,僵坐半晌。 思来想去,只觉胸口滞涩,辛酸辣苦一起涌到喉头,竟连话也说不上来,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开口,若无其事,“这么说来,奚访梧和杭意秋果然是情意匪浅,甚至连这样的信物也定制了。” 沈如晚回过神来,挑眉。 “情到浓时许个天长地久很难吗?”她不以为然,“海誓山盟容易,真要经年不改却难,我和陆娘子聊天时,她也同我说过,在她那里定制的修士,过上几年领着另一个人来定制新的同心环也是常有的事。” 曲不询喉头干涩。 连陆娘子都聊上了,若说她没有去定制过,实在是自欺欺人了。 他重重靠在墙上,不言不语,神色晦暗。 偏偏陈献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长了张嘴一样,楚瑶光一个手慢没拉住,他就好奇地问,“沈前辈,你也和人一起定制过这种同心环吗?” 沈如晚笑容里一点涩意。 “定制过一次。”她轻轻说,“可是还没等我拿到,就出了点意外,再往后,就没有必要去拿了。” 谈兴再无。 她起身,提前去赌坊,屋外竟下起了密密细雨,她没撑伞,灵气微蕴覆盖周身,步履匆匆,没多久便到了秋梧叶赌坊。 沈如晚放慢脚步,在赌坊门口停下。 曲不询跟在她后面,慢慢站住,和她并肩站在那里,静静看檐上雨淅淅沥沥落下。 过了很久,他才低声问她,“你定做的那个同心环上,刻了什么?” 沈如晚仿佛刚注意到他就在身边似的,怔然抬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记不太清了。”她垂眸,眼底都是酸涩,“好像是……” 她慢慢地说,“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第49章 一声梧叶一声秋(五) 曲不询偏头凝望她。 碎琼里的天永远是昏黑一片的, 淡淡的星光几近于无,檐上莲灯歪歪斜斜地挂着,在萧疏的风雨里摇摇晃晃, 昏黄的灯光映在她眉眼, 很凄冷。 她一直是冷冷清清的, 有时就像细碎的冰雪,永远无法真正靠近她, 触碰就消逝。 他心里一阵难以言说的烦躁, 像是同时有无数细小虫蚁啃噬他心间,把那一道经年不愈的剑伤狠狠撕开, 滋生出消解不去的戾气。 早知今日,他想,当初就不该想什么顺其自然、唯恐唐突, 管他什么天意怜幽草的师兄, 纵然她心里已有旁人了又怎样?当初既然没有在一起,便说明没有缘分, 合该到他这里,不管是死缠烂打也好、软磨硬泡也行, 怎么都要紧紧攥着她, 谁也插不进来。 卑鄙便也卑鄙了,他克己自持了那么多年,又得到过什么? “沈如晚。”他忽然叫她。 她也偏过头看他。 神容不自觉地有点破碎哀戚,如含冰雪,不太像她,那么陌生又遥远。 曲不询忽而抬手, 一手捧在她颊边, 微微用了点力。 他倾身, 和她近在咫尺地对视,直到她幽黑眼瞳里只剩他的影子。 “看我。”他说。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