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下,皓腕如凝霜雪,指尖一动,仿佛凭空牵引出一条轻柔丝带一般,指间缠绕一绺月华。 她随手摘了两朵残荷一拢,月华落入荷叶间,竟成一盏醇厚的佳酿,递到曲不询眼前。 “太久没酿了,有点手生了,将就一下吧。”她轻轻一笑,“蓬山第七阁的名酿,桂魄饮。” 第33章 残荷留听雨(四) 湖上一别, 转眼就是秋冬去尽,寒春始来。 沈如晚又回到从前高枕无忧,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日子里, 每日没什么盼头, 亦没有任何烦忧, 既清闲,也空洞。 曲不询刚走后的几天里, 她居然有点不太适应, 恍惚如当年刚从蓬山离开时,卸下许多负担, 并不觉得轻松,反倒无所适从。 但这毕竟是一回生二回熟的事,没过几天沈如晚就把这种不自在忘到脑后, 只是每日莳花弄草时, 总也要对着那本孟华胥的笔记琢磨上半天,为此还轻轻挨了绿绦一下敲。 绿绦就是她培育开智的那株琼枝。 鸟兽开智成妖, 草木开智成精,绿绦是她亲自培育出的异种, 又是她亲自开智, 和她最是亲近,只是偶尔连吃醋也学去了。 沈如晚指尖轻轻点了点绿绦琼枝,却没一点责难之意。 当初给绿绦琼枝开智,也是一时兴起,想起蓬山曾有个口口相传的笑话,说是某弟子和第九阁的师姐情投意合结为道侣, 获赠一条玉带, 戴在腰上, 某日起床时刚要束腰,一低头,竟发现玉带上有双眼睛,大惊,连连追问才知这其实是一株开智的灵植。 沈如晚周围第九阁的同门听见这笑话俱是嗤之以鼻,一看就知道是外行人编的,给灵植开智可比妖兽开智难多了,谁有这样的宝贝不自己供起来,还送给外人当腰带?那纯粹是脑子有问题。 退隐后,实在闲得没事做,沈如晚想起这则笑话,试了两年,总算有绿绦琼枝这个成功作品,很是珍爱。 庭院春深,门外忽然传来轻轻叩门声。 沈如晚微感诧异地回过头。 这一整条长街都知道沈氏花坊爱开不开,沈姑娘不爱被打扰,鲜少来敲她的门,上一个来敲门的还是曲不询。 想到这个名字,她又不自觉地出神片刻,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 曲不询离开临邬城已有半年了。 门外的气息绵柔,隐约有三四道,都是修士,修为不高,显然不是曲不询,多半又是新来临邬城的小修士,听说了她的传闻,或出于好奇,或出于恶意,上门来探探底。 沈如晚皱着眉,顿觉意态阑珊。 她还提着水壶不紧不慢地把手头的花浇灌完,这才有些不耐地朝门边走去,打开门锁的一刹还听见门外有人嘀咕着“这里到底有没有人啊”。 她倏然拉开门。 门外站着一对灵秀精致的少年少女。 少年衣着朴素,眼神很灵动,看起来便很机灵;而少女则斯文得多,举止端庄,然而通身上下无一物不贵重,灵光俨然,贵气逼人,身后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修士,垂首恭立,显然听从少女号令。 这四人身后,跟着好几辆华贵不凡的宝车,每辆车前都套着一只似马非马的动物拉车。 这一行人往沈氏花坊门口一站,气派非凡,顿时引来周围邻里啧啧的惊叹。 以沈如晚的眼力,自然一眼便能看出来,这每一辆车都是一件上品法器,灵光十足,而拉车的灵兽也是经过蓬山第四阁几代培育后向神州售卖的良种,最是温驯亲人,速度也是上乘,每一匹都价格高昂,常人根本供不起。 饶是周遭邻里看不出这一排宝车的真正来历,但那气派的外观总是能看明白的,不由三五聚在一起,偷偷说着小话,“这又是谁家大小姐来找沈姑娘帮忙莳花了?” 沈如晚皱眉。 她就像看不出眼前这一行人有多豪气、那一排宝车到底能换几座临邬城这样的大城一般,神色冷淡,言简意赅,“有事?” 那个鲜衣华服的少女自开门起便默默观察沈如晚,见后者神色变都未变一下,自始至终冷淡,眼底不由也升起一点惊异,很快便微笑着打算开口。 然而还没等少女开口,旁边那个衣着朴素的少年便迫不及待地抢先做起了自我介绍,“沈前辈好,我叫陈献,她叫楚瑶光,后面那两位叔叔阿姨是她家长辈,松伯和梅姨。我们是听了我师父的指点来找您的,我师父叫曲不询。” 陈献这一大串热情洋溢不含蓄的自我介绍把沈如晚给说愣了,顿了一下才抓着最后半句,问他,“你师父叫曲不询?” 半年不见,曲不询忽然收徒了? 陈献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虽然师父不愿意收我,但我从见到师父的第一眼起,就认定这个师父了。” 沈如晚怀疑自己太久没有接触修仙界,有点搞不清楚现在修仙界的流行趋势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