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可是这船分明是从岛上的方向来的?”章清昱跟着沈如晚坐下,想了一会儿,又讶异。 “是啊。”曲不询眉毛都没抬一下,“买完酒就开喝,懒得下船。” “啊这——”章清昱张口结舌,忍不住往外看一眼撑船的刘伯,得到后者微微点头,确认了曲不询话里的真实性,不由语塞。 沈如晚目光在他身上轻轻旋了一周。 船篷里摆着的酒坛已空了一半,但身上没有半点酒气。 曲不询蓦然抬眸看她。 他目光如电,眼神清明,明明一副闲散的姿态,抬眼时却分明带着锐意,仿佛一柄利剑。 沈如晚与他目光相接,顿了一下,不知怎么的忽然问,“你很喜欢喝酒?” 曲不询挑眉。 “是啊。”他说,反问,“酒不醉人人自醉,谁能不喜欢?” 沈如晚静默了一刹,没说话,侧着脸看向船篷外被落日渲染成一片红霞的湖水,莫名地想:长孙师兄从不饮酒,也不爱醉。 从前在蓬山十八阁中,第七阁专修食道,什么样的珍馐佳饮都能制成,第七阁酿出的陈酿号称神州第一味,纵使修为再高深,也撑不过第三盏,被好饮者趋之若鹜,沈如晚从没见长孙寒去过。 彼时,人人皆知蓬山首徒修身自持,一心修行,从不沉溺身外之物。 ——自然,在长孙寒堕魔叛门后,这些都成了笑话。 沈如晚想到这里,不觉便是一哂,其实追根究底,她和长孙寒不过是陌生同门,曾经千百次在人群里悄悄望他,也只能看见旁人都能看见的,人前人后本就不同,她又能有几分了解真正的长孙寒? 越想下去,便越觉得没滋味,倘若长孙寒没死,或许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她,以报当年一剑穿心之仇。 沈如晚微微抿唇,凝眸望湖水潋滟,神色越冷。 对面,曲不询如炬目光在她身上落定,顿了一会儿,蓦然收回视线,神色也冷冷的,提起身边的酒坛,仰首把那剩下半坛喝得一滴不落,空坛子重重拍在地上。 章清昱坐在边上,莫名觉得这船篷里气氛压抑之极,连呼吸也不敢出声。 小舟摇摇,行过水天,湖岸渐远,目光极限处,东仪岛的轮廓已在红霞满天里渐渐清晰。 “小章姑娘,两位客人,马上就到岛上了,咱坐稳咯!”刘伯在船头一声吆喝,小船稳稳地驶进渡口。 “沈姐姐,这就是我们东仪岛,我带你去章家,明日若你得闲,我就带你好好逛逛。”终于要下船,章清昱的神情也似松了口气,想了想,拿不定主意似的,又问曲不询,“曲大哥,你要下船吗?” 到地方就下船,这本该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方才曲不询的话留给章清昱的印象太深,让她也不确定起来,指不定曲不询还嫌麻烦,非要在渡船上把酒都给喝光才乐意下船呢? 曲不询没回答。 他随意地一伸手,五指并扣,提着几个空酒坛的坛口,单手就全提了起来。另一手往地上一揽,把剩下两个满载的酒坛夹在胳膊里,起身站在船头,背着霞光直直朝沈如晚望来。 “你姓沈?” 神色笃定,语气断然,虽是问句,却没有疑色。 沈如晚抬眸望他,没答。 曲不询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他虚虚抱着酒坛站在漫天霞光里,姿态分明松散,身形却高大挺拔如劲松,无形中便有一股迫人的气势,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沈如晚脸上,神色莫名,“我姓曲,曲不询。” 他说完,把船钱往船头一放,也没等沈如晚回应便转身,三两步下船,大步走远了。 沈如晚站在原地,看他高大笔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不语。 “真是个怪人。”刘伯没忍住说。 * 在过去的两三年里,沈如晚和章家打过几次交道,多半是和花卉有关的事,但她从来没有亲自来到东仪岛,对于岛上的环境乃至于章家的主要成员都不怎么了解。 “东仪岛地势平坦,耕作渔猎都很适宜,在这里生活,起码是不愁吃不饱的,最近几个月惯例是不出船打鱼的,这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此时是万物生长之时,只有顺应天时才不会竭泽而渔。”章清昱自觉地给她解说,“所以沈姐姐你现在来岛上,会发现大家都比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