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受冻,便不会路有冻死骨,曾经身为乞儿的她,太过了解那种疾苦! 她想起苏家梅园,深藏于雪地中的桂花酿。八月桂花飘香之时她与姐姐苏芷画采集了桂花酿成酒埋藏于地下,入冬之后,谢白华随大哥二哥采集香料回来了,她与姐姐便开启封存已久的美酒,邀他入梅园赏花饮酒。姐姐还顺势给了谢白华一只香囊,原来在采集桂花的过程中,心思玲珑的姐姐早已经准备好了的。翌年她效仿,谢白华却不收,推脱的理由是他为采香师,随身佩戴香囊可能影响嗅觉,然而她注意到他一直随身携带姐姐赠给他的香囊,败了破了也不换,除非姐姐又给他做新的。 幼年无知的她不懂男女之情,只是本能地亲近谦和矜贵,无所不能的谢白华,只要有谢白华在的地方,她都异常喜欢,有他在的日子,她都异常快乐。 直至九岁以后,苏家家破人亡,乳娘带着她和姐姐逃走了。翌年,乳娘也死了,她和姐姐相依为命,尝尽人间疾苦,就在第三年,姐姐得了很重的病,她手足无措,以为姐姐也要离她而去之时,谢白华忽然出现了。他不再做商人打扮,而是穿着华美的锦服,乘着马车,身后跟随着带刀侍卫。他救了姐姐,并说要把她和姐姐带回府里。 她仍是不清楚谢白华的身份,已懵懂明白男女之情的她只要见到谢白华便单纯地快乐着,已然不计较其他。然而她却发现了谢白华与姐姐的亲近,两人之亲昵比幼年更甚,她终于敏感地察觉也许总是对她温柔宠溺的谢白华心间并没有她的位置,他的心上人是姐姐。 那一阵子沉默郁闷,她终于忍不住向谢白华提起,谢白华却轻抚她的头温和笑道:“阿禾,你还小,不急于明白男女之事。” 她道:“我不小了,十三岁了!” 谢白华道:“还是太小。” 她嗫嚅着双唇,小声委屈道:“我只是想弄明白……谢哥哥心里是不是只有姐姐?” 谢白华温柔望了她一会儿,无奈叹息:“阿禾,若论兄妹之情我喜欢你和阿芷,若论男女之情,我只喜欢阿芷!” 那夜,她忍不住伤心逃离,她只是想找一个看不到姐姐和谢白华的地方安静地想一想,然而翌日回去,她却看到谢白华的随从都死了,马车悬挂在悬崖边,上头还有姐姐的半角裙子明媚地飞舞着。 乳娘说过对外切莫不可声称自己为芜州苏氏子女,否则极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也许,他们都已经死了! 苏青禾看着自己的手,上面遗留着当年疾苦留下的痕迹,一遇冷天便爬满龟裂的红痕,如今,再也没有人把她的手捂往怀里,低声安抚:“阿禾别怕,姐姐给你暖和,咱们绝不会冷死!” 苏青禾黯然流下眼泪,也许她总是自作多情吧,不论当年对之谢白华,还是如今对之沈屏,她总是过分注重自己的感情,而忘了身边真正对她好的人,当年吃姐姐的醋任性生气,使姐姐受了很多委屈,如今失去了她才明白这世上再也没有亲人了,再也没有无私奉献,为她暖手的人。 地牢中忽然响起铁索转动的声音,从幽深空旷的中心传来,穿透隧道,格外清晰。“哐”的一声铜车稳稳落的声响,有人开启了铁链走过来,脚步声震醒了昏睡中的囚犯,顿时哀嚎声满天,许多囚犯伸出手来乞求释放,却惹来狱头的鞭笞声和咒骂声。 苏青禾很好奇是谁来了,忍不住往栅栏外望了一眼,却看到两个捕头拖着一个浑身淌血,发丝凌乱,昏迷不醒的人走过来,在她隔壁的牢房打开铁门,扔进去,关上,又走了。 苏青禾爬过去,抓着铁栏仔细瞧着那人,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她简直不敢想象,皱着眉小心试探道:“沈屏?” 沈屏似乎还没有完全昏迷,听到她的声音动了一下,苏青禾越加看清楚他的容貌了,直高声呼喊:“沈屏,是你吗?你怎么弄成这样?” 沈屏莫不是与雅乐在一起?怎么雅乐伴随苏姑姑,他却弄成了这样?还是她之前误会了他? 沈屏听闻呼喊,长睫微动,努力掀起沉重的眼帘,淡淡看了苏青禾一眼,声音沙哑虚弱道:“阿禾,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