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猛地惊醒所有护卫,六十四名骑士脸色一变,立刻拔剑阻拦,且几乎同时划伤刺客的身体。三百士兵也冲过来,举起了长戟,将他围在中央,形成一个可怕的囚笼。 刺客一往无前,单足点过几柄合在一起的长戟,刹那冲出重围,以更快的速度冲向辇车——那一刻,冲势带起的风吹开九重金纱。他感觉到纱帘轻拂过他的脸庞,他的眼睛,他执剑的左手——剑尖终于刺进了垂落的竹席中! 他将杀死宫素这个妖女! “贵妃——” “仙子——” 万众惊呼,隐隐有人恐慌地嘶吼起来。 忽然竹席缓缓拉起,露出精雕细琢的车壁,高大宽敞的空间。车梁四角各挂有一串造型古朴的风铃,颤动时泠泠作响。辇中铺满水一般光滑的锦缎,两旁各跪立一名手执拂尘的侍女,面色安详。 而中央跪坐的素衣女子双手交叠于身前,长发挽作三环飞天髻,面纱朦胧了容色,但那双慈悲又温柔的双眼却已令人一瞥惊鸿。 风铃似泉水叮咚,纱帘如飞花摇曳。 宫素静静地看着这名刺客,剑尖只差一尺便能刺进她的眉心,但硬生生停住了。而她面对如此危险,依旧镇定从容,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风度。 刺客手中的剑在嗡嗡颤抖,无论他如何咬牙用力,身体竟不能再前进一分。 宫素微微弯眉,隐约在笑。于是眼波盈盈,眉峰如黛,仿佛山间仙子踏水回眸,柔情万种,绝代不可方物。 “为何杀我?” 宫素的声音与风铃交织在一起,悦耳又极具蛊惑力。 万籁俱寂,众人已被宫素的仙姿震撼。 只有刺客依旧咬牙切齿,试图冲破禁锢与抽回长剑均无果后,他戟指怒目道:“你这个妖女!倒还好意思问我为何杀你,难道是你坏事做绝,早已分不清我是哪一个了?你用这么多禁卫保护,不就是怕找你算账的人太多么。宫素,你还是害怕了吧?” 四周信徒闻言大怒,唾骂声不绝于耳。宫素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骚动的人群果真安静下来。 她没有动怒,仍然温和地笑着:“为何杀我呢?” 满腔刻骨的仇恨与断肠的痛苦涌上心头,撕裂他仅有的神智。他恨不得一口一口咬下这个女人的血肉,可是他却办不到。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上元夜他与她看过花树万千,看过玉壶光转,看过鱼龙一舞,也看过灯火阑珊。只因为回家时遇见宫素的辇车,寥寥几句,已勾得她神魂颠倒,不顾一切弃他而去,一心追随*会。 宫素微笑对她说,要证虔诚道心,先要斩断一切凡尘牵绊。 她竟似着了魔,执剑回家,毫不犹豫对笑得皱纹满面的爹娘一剑穿心。滚烫的鲜血溅上眼睛,她眨也未眨,抽剑离开。 倒下的两位老人双眼睁得太用力,他后来掩埋时怎么也合不上。他们想不通吧,为何亲密无双的骨肉会亲手送他们踏上黄泉路。 东风卷进那座空了的茅屋,烛火明灭间,映亮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 他气得发疯,仗剑去找她理论,却被宫素派人半路拦下,将他打得半死不活。等他爬回家,打他的那些人又正从院子里出来,提着刀,刀上淌着血。 那些人当着他的面,割下他爹白发苍苍的头颅,当球一样乱踢。 “你手上有我全家六条命,还有如昼双亲的血液。更是你拆散我们的姻缘,又打断我的右手……重重罪行,宫素,你竟还敢道貌岸然地问我为何杀你?!你不惭愧吗?也是,恶毒到你这样的境界,早已不会有良知了!”刺客双目已泪垂。 宫素微微蹙眉,带着雾笼烟含的哀愁,静了片刻,颔首道:“如昼儿时的玩伴么?我记得你,你的家人非我授命所杀,自作主张的几人也忏悔了。至于如昼,你们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一心修*道,不愿再过问红尘□□。你忘了她,对你二人都好。今日你来杀我,念你被仇恨冲昏头脑,有所误会,我不怪罪于你。只是长年被仇恨蒙蔽双眼,于人于己皆是坏事,你放下吧……” “放下利剑,放下仇恨,放下如昼。” 宫素轻轻抬手,触碰寒光闪烁的剑尖。“咔嚓”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