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晃悠悠地走着,黎赓听了一路疯话,已经彻底放弃去拯救楼桐阶的三观了。 到了岔路口,楼阙叫住了车夫,示意黎赓下车:“此处离城门不远,你可以步行走过去。” 后者却坐着不想动:“不带我去看看你们如今的住处?” 楼阙摇头:“我们接触的人越少越好。” 黎赓转头看向车夫。 楼阙微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黎兄不必替我多虑。” 黎赓闻言便下了车,站在旁边看了他许久,终于又笑了:“确实,何去何从是你自己的事,我不该妄加揣测,更不该横加干涉。” 楼阙笑着向他拱了拱手:“黎兄一向是非分明。” 黎赓又转头看向郑娴儿。 郑娴儿笑嘻嘻地向他摆了摆手:“黎大公子,回去以后可别跟人说见过我们哦!当然你说了也没人信的!” 黎赓勉强扯了扯唇角,没有笑出来,也没有说话,径直转身大步走了。 郑娴儿看着他有些惶然的背影,忍不住又嘀咕道:“我还是觉得他怪怪的。” “他在担心你。”楼阙笑道。 郑娴儿有些不明白。 牛车换了个方向又走了起来,楼阙耐心地向郑娴儿解释道:“延卿想提醒我不要再连累你,又想提醒你小心提防暗处的危险。但这种话说出来有挑拨离间之嫌,他只好咽下不说,因此心里憋得难受。” 郑娴儿想了想,忍不住笑了:“他何苦要操那么多心!难道咱们自己不会——等一下,你是说咱们如今还有危险?” “有,”楼阙黯然,“只要‘大鱼’一天不上钩,咱们就一天不得安宁。所以,咱们必须小心谨慎,不能被外人知道咱们还活着。” 郑娴儿闻言又有些忧心:“黎大公子那里会不会露馅?我知道他不会说出去,但熟悉他的人一定知道他会为你伤心的。这次回去之后他若是不伤心难过了,旁人一定会怀疑你其实并没有死!黎大公子那么古板,‘伤心难过’肯定是装不出来的!” 楼阙回头看看已经快要走到城门口的黎赓,叹道:“他的‘伤心难过’不用假装。上个月,他的夫人难产去世了,孩子也没能活下来。” “死了?!”郑娴儿大惊失色。 难怪她总觉得黎赓言语神情有些恍恍惚惚的,处处透着不对劲呢。 父亲革职,妻儿离世,自己勉勉强强考中了进士,眼下却也只能慢慢地熬资历,不知何时才能出头——这几个月,黎大公子遭遇了多少曲折! 楼阙伸手将郑娴儿拥进怀里,隔着衣衫摩挲着她的肚子:“黎家嫂子性情柔顺、多愁多思,早在怀孕时就因为种种变故生了好几场病,生产时又正赶上黎世伯被革职,所以才没能熬过来。你跟她不一样,不要怕。” “我没怕。”郑娴儿向他咧嘴一笑。 真的没怕,她只是忽然有些伤感。 年纪轻轻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女人生孩子,还真是一道鬼门关啊。她先前还以为自己今生不用冒这个险的,谁知道世事多变,她逃过了普通人家传宗接代的压力,却没能逃过楼阙这个混蛋的甜言蜜语,糊里糊涂就奔着那道鬼门关去了!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楼阙吧? 郑娴儿认真地自省了一下,发现“生一个聪明漂亮的孩子”这件事,对她确实有着不小的吸引力。 所以,还能怪谁呢?要怪也得先怪自己吧? 楼阙仔细地观察着郑娴儿的脸色,见她眉头舒展开来,他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黎家少夫人的噩耗,第一个吓到的人正是楼阙。 一直听人说妇人产子九死一生,可是只有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才能真正做到感同身受。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