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夫人脸色一变,起身下床:“不答应?你可知道如今阙儿的名声坏到了什么地步?你可知道这样的名声对他的前程有多大的干碍?!” “我知道,”郑娴儿也站直了身子,“他的名声再坏,总不至于比我的更坏!至于他的前程——如果这点儿小事就干碍到了他的前程,那只能证明他的本领也不过如此!” “你……”楼夫人气得脸色铁青,“你根本就不曾爱过他,你只爱你自己!” 郑娴儿起身走到妆台前坐了下来,对镜理妆:“太太说对了。我平生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我自己。不过今后或许会多一个——我腹中的这个孩子,我是不会让他顶着‘妖物’的名声来到世上的。他是个正常的孩子,他的父亲母亲都是活人,他不是鬼胎。” 楼夫人重重地呼出几口气,竭力压住怒火,咬牙道:“不过是一个说法而已,哪里就真的妨碍到你的孩子了?你不忍你的孩子被当作妖物,怎么就忍心看着阙儿被人骂作目无人伦形同猪狗的畜生?你们……你跟他也有半年多了,当真一丝情分也没有吗?你心疼孩子,可他是你孩子的父亲!” 郑娴儿勾起半边唇角,露出几分不屑:“我意已决,太太不必说了。” “好,好!”楼夫人扶着桌角站稳,怒容满面。 郑娴儿向屏风外探出头去,唤道:“瑞儿,天色不早了,来扶太太出去吧!院子里有马车,随便叫个伙计驾车送你们回府就是。” 瑞儿擦了擦眼角转过来,虽然低着头,仍能看出神色有些忿忿。 楼夫人将手搭在瑞儿的肩上,看上去比平时格外苍老而疲惫。 郑娴儿别过脸去,不肯再看。 楼夫人在她身边停留了一瞬,冷笑道:“你只在乎你的孩子,我也只在乎我的孩子。咱们——走着瞧吧!” 郑娴儿没有答话,楼夫人也不在意,径直走了。 片刻之后,小枝掀帘子进来,面露忧色:“你怎么会跟太太吵起来了?咱们如今虽不怕她,可有她护着毕竟方便些!” 郑娴儿往椅背上一靠,闷声道:“我也不愿意惹她。可是她处处在算计我,我总不能眼看着她把我卖了,还要高高兴兴地替她数钱吧?” 小枝有些不服气:“她算计你什么了?我倒觉得她的主意很不错!” “确实很不错,”郑娴儿冷笑道,“我是楼家的,这两处店铺是楼家的,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是楼家的——都成了楼家的了,那什么才是我的?” 小枝细细地想了想,抿嘴笑了:“都说了你是楼家的了,那楼家自然也是你的。” “不对,”郑娴儿摇头,“我和我的孩子,连同我苦心经营的这两家店铺,都是隶属于楼家的物件儿。太太是楼家的女主人,可以任意处置楼家的东西,作为‘东西’的我们,不能反抗。” 小枝过来替郑娴儿拆散了发髻,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太太是来向你示威的?她想把咱们的店铺收为己有?” 郑娴儿抿了抿唇角:“不能说是‘收为己有’。她一直觉得我和咱们的店铺原本就是归她所有的。她这趟过来,是想用主人的身份,对她的私产作出她认为更合理的安排。” 小枝又笑了:“也许是这样。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主人会跟自己的财产过不去。她让你回府养胎,还跟你商量如何挽救五爷的名声,这毕竟都不是坏事啊!你何必一定要跟她撕破脸?” 郑娴儿仰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真的这样认为?” 小枝点点头,脸上却露出了调皮的笑意。 郑娴儿抬起手,在她的下巴上戳了两下:“你知道我的心思,何必这么试探我?我是卖给了楼家不假,可是当初那区区六十两银子却买不来一棵摇钱树!既想要我出门赚钱,又想把我赚的钱收到自己的囊中;既想要我的孩子为三房延续香火,又想要我心甘情愿感激涕零——她是真把我当傻子哄了!” “你消消气!”小枝笑嘻嘻地替郑娴儿拍着背,“那人再怎么不好也是你婆婆,你这些抱怨的话说给我听便罢,让外人听见又要骂你不孝了!” “哼!”郑娴儿气恼地摔了手里的梳子,“还没过河就打算拆桥,她也不怕淹死她自己!” 小枝见她还在发脾气,只得无奈地笑着劝慰:“好了好了!谁让你是给人做媳妇的呢?原先你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