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爹就是属水蛭的,有多少血也不够他喝! 郑娴儿烦躁地站了起来:“当初你把我卖掉的时候,自己说了生养之恩一笔勾销的!这会儿你又来管我要钱,是把你自己先前说的话都当放屁了吗?” “以前是以前,”郑木匠干脆也不讲理了,“现在是现在!现在你爹我欠了钱被人追打,你要是不替我尽数还上,我就到你的贞节牌坊下面跪着哭去!我要叫全县的人都知道你不义不孝,连亲爹都不认!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的名声要是坏了,楼家还肯不肯要你?” 郑娴儿叫人把门房上的小厮喊了进来,冷声吩咐道:“这老头是个疯子,打出去吧!” 郑木匠见她要走,立时急了:“你给我站住!” 郑娴儿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这人要不是她爹,她真想一拳打死他算了! 郑木匠早扑了过来,两手扯着郑娴儿的裙摆,把手指缝里的老灰都抹了上去:“你真不肯给钱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可别后悔!我是你亲爹,就算我说你是婊子养的也有人信,我说你跟人搞破鞋也有人信!你最好不要逼我鱼死网破……” 郑娴儿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小枝,去拿一百两银子给他!” 没等小枝抱怨,郑木匠先不乐意了:“一百两?你打发叫花子呢?给我一千两!一个子都不能少!” 郑娴儿忍不住抬起脚,狠狠地踹在他的肩膀上:“我只有一百两,嫌少就滚!鱼死网破就鱼死网破,真以为我怕了你?” 郑木匠见她动了火气,立刻又软了下来:“娴丫头,自家父女一定要闹到你死我活的?爹也是实在没法子才来找你!你想想看,你在楼家过了大半年的好日子,我先前哪曾给你添麻烦来着?这一回我光是赌债就欠了六百多两,你拿一百两给我,塞牙缝都不够啊!好闺女,你就帮帮爹,我向你保证再也不赌了成不成?我回去以后就好好做活、好好过日子,攒钱给你弟弟娶媳妇……” 郑娴儿总算知道自己的厚脸皮是从哪儿来的了。 这老东西,还真是把“无耻”二字诠释到一定境界了! 光是赌债就欠了六百两?他是怎么有脸把这个数字说出来的?他不会以为自己还有十个女儿可以卖吧? “娴丫头?”郑木匠小心翼翼地看着女儿的脸色。 郑娴儿想了想,招手把小枝叫了过来:“这老东西的话,我是一句都不信!你马上派个人去赌坊打听打听,看这老东西到底欠了多少钱,尽数替他还上去。” “奶奶,这分明是个无底洞!这次你给他还了,他下次还去赌!”小枝气得脸色都青了。 郑娴儿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可是咱们生气又有什么用?外头都知道他是我亲爹!我可以不要脸,楼家却丢不起这个人!” 小枝瞪着眼睛在原地站着,不肯动。 郑娴儿两只拳头互相砸了几下,抬起头来:“还完赌债,额外再给他一百两银子。然后雇几个打手找个没人的地方狠狠地揍他一顿——别给打死了,让他一年半载下不了床就行!” “这主意好!”小枝终于觉得胸口那股闷气消了些。 郑娴儿转过身看着自家老爹,冷笑起来:“我觉得还不够!最好拔了他的舌头,免得他在外头胡说八道!” 郑木匠虽没有听见郑娴儿的吩咐,却已看出她脸色不善。出于本能,他立刻吓得退出了三丈之外,站在门口尖声大叫:“你这贱种要造反?我是你爹!你要敢对我不好,我肯定不叫你好过!你以为你是什么货色就能当少奶奶了?还不是你爹我千方百计为你求来的!你还算是‘贞妇’呢,唬谁啊?旁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你娘当初就是个偷汉子的,你也跟她是一路货色……” “照我的吩咐去做吧。”郑娴儿用力在小枝的手上攥了一把,下定了决心。 小枝张了张嘴,指着舌头比划了一下。 郑娴儿闭上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父不慈,就不能怪女不孝。 家有金山也未必养得起一个赌徒。相比之下,养一个残废就容易得多了。 郑娴儿缓步走到郑木匠的面前,定定地看着他:“赌债我给你还,银子我也给你。我还会雇个小厮伺候你衣食起居。今后你就在家里……老实过日子吧!” 郑木匠只当郑娴儿被他吓住了,闻言立时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腰杆也挺直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