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简眸子一凝。 但是孔业当然不会将话说完,孔业冷笑着看这个天之骄子。 他与这个人斗了这么多年,与张家敌对了这么多年,他没想过自己的敌人,从张容变成张行简后,自己仍然赢不了全局。 张家人、张家人! 张行简杀了自己又如何! 孔业恶毒地留下最后一句:“你们张家的郎君,都是疯子。” 孔业便这般咽了气。 张行简目光平静地伸手,推开死人拉着自己的手腕。张行简站起来,转身面朝军营中跪着的军士、站着的军士。 他开始发布他的命令:“搜查孔业寝舍与书房,所有有字的都给我查。孔业间离官家与帝姬,涉及谋反,尔等迷途知返,此时正是立功之时。 “竖白旗,结束战争,向对方递出和书。告诉帝姬,告诉博容,我代表中枢,要与他们谈判。官家没有想杀帝姬,一切都是孔业挑拨,官家让我代他,迎帝姬回朝。 “这场荒谬战争,持续下去会死更多无辜百姓。帝姬若心系无辜者,当停下战争。为了天下黎民,请帝姬接受谈判。” 他向卫官颔首:“大致内容如此,代我写和书,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告诉他们,我即刻前往益州军,求见博帅与帝姬。” 卫官们连连点头。 战争是孔业要发起的,是沈家想当功臣。最下面的军人,哪里知道上面那些人的心思?他们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要杀帝姬,什么沈五娘子当皇后……跟普通百姓有什么关系? 他们不在乎是孔业做宰相,还是张行简做宰相。谁让他们信服,他们便跟随谁。 只是听命令的军人们,有人露出为难神色。 张行简察言观色,温和问:“怎么?” 那将军问:“我们竖白旗,对方就会停手吗?我听说,这一次对面的将军是沈青梧……那女子可和一般人不一样,在战场上,她就是疯子。” 沈青梧。 张行简琉璃一样的眼珠子微微颤一下。 他袖中手臂听到这个名字就一阵痛意。 苗疆小娘子为了让他清醒着站在这里,日日跟在身畔为他扎针。针是越用越多,张行简却明显感觉到痛意越来越难压制。 张行简语气却平静:“她是疯子又不是傻子,难道她听不懂人话吗?该如何做,按照我的命令去执行便是。” 张行简背过身,让他们去战场,自己打算去孔业的房舍找一找线索。孔业临死前的话,给他心中添疑,他不能放任不管。 但是张行简走了两步,又停下来。 天幕灰蒙蒙,雨丝如帘,清雾弥漫,山林如画。 跟着他的死士:“三郎?” 张行简下巴一点点绷起,袖中手一点点握拳。 他转身,走向军人们散去的方向。 他眼眸漆黑:“我去会一会沈青梧。” 死士们默然无话。 -- 战场不是孩童游戏,上了战场就是你死我活之局。 沈琢只是没想过,有一日,他面对的敌人,会是他的妹妹,沈青梧。 他从没想过,那个被关在黑屋中的小女孩,那个习武都要靠偷看偷学的小女孩,有一日,会带着千军万马,会得到统帅信任,与自己在战场上狭路相逢! 沈琢自小接受军法教育,自己学怎么排兵怎么打仗。 沈青梧怎么和自己比? 沈琢甚至想过,如果沈青梧输了,成为了俘虏,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个妹妹。 是要背着孔相,偷偷放走沈青梧吗?可若是放走了,他怎么跟身后的军人们交代? 上了战场,沈琢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一只军队的士气受主将影响,排兵布阵由主将亲自操持。沈青梧或许在生活中一贯稀里糊涂,但是战场便是她的棋盘,是她的主场—— 无论持白子还是持黑子,只要你下一子,沈青梧必然跟随一子。 不畏死不畏生,她本就悍勇,骨子里的疯与野,让敌人面对她往往战栗。 何况她有博容亲自教。 长年累月地教,教她下棋,教她对决,教她诱敌,教她计谋。 她不再是幼时那个一直坐在黑屋中、等待兄长将她救出去的小女孩。 她已经学会自己劈开那扇关着她的门,踹开那围堵她的墙。她自己一步步走出去,走上一条血雨腥风的路,从不回头,越走越远。 “哐——” 长刀劈中马腿,马身热血喷涌。马腿跪地,轰然倒下,马背上的沈琢被连累得在地上翻滚两圈,感受到身后紧随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