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手上提着食盒:“先吃东西罢。” 阿宝四肢酸软,一是消耗太过,二是许久没能好好吃饭。啃了几天干粮,这会儿闻见米粥香气,竟不想吃。 裴观见她不动,点上灯,把食盒提到脚踏上,搬来小几。 捧起碗勺,舀上口粥,放到嘴边吹过,用唇试温,这才送到阿宝嘴边:“先吃一口。”吃下去脾胃就会渐渐复苏,人才会感觉到饿。 阿宝闻见这鸡丝粥的味道,先是直犯恶心,跟着张开嘴,勉强自己咽了两口,嘴里习惯了热食滋味,竟真觉得缓过来了。 裴观看她胃口开了,捧着碗问她:“要不要再添一碗。” 阿宝摇了摇头,望住裴观。 裴观放下碗,他还半跪在踏脚上:“白露一家不会再开口了。” 白露听到他病中那些“梦话”,初时还不明其意,只当是少爷病得太重,病中在说糊话。还曾报给裴三夫人,请太医来瞧,当时太医说病重如此,家中便该安排后事了。 一等裴观病好,白露都没将那些话放在心上,不过是梦呓而已,说的也全是她听不懂的东西。 直到京城初定,朝中的事慢慢传到后宅。 白露知道的越多,越是心惊,少爷怎么知道会有秦王齐王?少爷生病时,这些人可都还刚进京城,还没封王呢。 裴观将白露如何以那些话来表忠心的事,告诉了阿宝:“她要我在后院中,给她一个容身之地。” 这话一出,他容不得她活着。 如果她能一辈子不开口,那就一辈子在裴家安安生生过日子,可她偏偏要开这个口。 白露既敢以此为要挟求一个通房的位置,那之后呢?抬起来当妾?再然后又是什么,要个儿子? 若连这些,她都不再满足呢? “不仅是白露,与白露娘走的近的人家,这一年里要么是到外地去收帐,要么是去了庄头上当小管事。” 明面上是升了官,实则远远把他们打发出京城。 “阿宝,若非她……”裴观欲言又止。 “我知道。” 从听到这件事起,她就已经猜到了。 她微一点头:“你已经给过她生路。”若在军中,以军中机密要挟主将,早已不能活。 裴观心底微松,伸手去拂她发丝,想将她揽到怀中:“我已经让陈长胜去盯着银杏一家了。” 宁四再阴毒,也绝不会想到白露听见了什么,只要让她们以为这是一条没用的线索就行了。至于福儿,阿宝一走,她应当就会明白这是件要紧事,可她已经传不出讯息。 阿宝问他:“后来为何不告诉我?” 裴观指尖僵住,一开始不告诉她,是因她全不知前世事,后来她明明已经知道,还不告诉她,是因……他有私心。 他不想让她知道,他杀了人。 “我怕你知道了,会……”会妇人之仁。 “你怕我怀宋襄之仁?”阿宝还未通读裴观书房中所有书籍,但她对打仗的典故故事烂熟于心。 宋襄公打仗,挥着一面仁义大旗,绝不肯奇袭取胜,非得等敌人排兵列阵,这才肯与楚军对战,最后被楚军重创身死。 “那你便想错了。”阿宝沉声说完。 裴观正哑口无言,又听她道:“我想见一见宁尔馨。” 这才是杀她的凶手,而她连宁尔馨是何模样都不知道。 宁尔馨不在京城,她随崔显出门办差还未回来。 但她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把福儿传给她的消息报到了京城。 银杏嫁给了小管事的儿子,她丈夫如今也在外头铺子里当掌柜。 银杏刚嫁过去就怀上身子,如今已经是第二胎了,原来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这半个月她却到当铺去,当了好些首饰衣裳。 陈长胜跟着银杏的丈夫,才跟了两天就知道为何银杏要当首饰。 她丈夫迷上一个烟花女子,本来家中积蓄尚多,半个中月还是花销不完的,可那烟花女子勾得银杏的丈夫赌钱。 先时自然是赢的,但很快就把帐面上的银子给赌掉了。 裴府每一季都要查帐,马上就要查到他们了,帐上却没有银子。 丈夫好容易当上的掌柜,出了这事,差事不保不说,说不准主家还要治罪。银杏只好当首饰补上,再不行就只能回去求公公婆婆。 陈长胜报给裴观的时候,裴观冷笑一声:“这个法子,他们倒用不腻。” 色跟钱,办法虽老,但它奏效。 下了一个月的网,算一算也该收网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