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赶紧再熬上,阿宝摆手:“我不吃那个,给我上碗杏仁羹罢。” 裴三夫人笑盈盈握住阿宝的手,还想问她冒着寒气过来冷不冷的,一摸手掌温热,笑说,“还是你身子好。” 裴珠这时节就已经用上手炉了。 阿宝心如汤煎,当着婆母的面却得哄着她。 这跟上奏折不同,人都去了衙门,裴三夫人听见还不急得晕过去。 小满奉上杏仁牛乳羹:“特意给少夫人多搁了花蜜。” 阿宝端着碗喝上一口,肚里有了热食,她略缓过神:“娘昨儿睡得好不好?” 裴三夫人点头:“有许夫人那句话,我安定得多了,昨儿难得睡了个整觉。” “得好好谢她,你说咱们回个什么礼好些?”裴三夫人拿帕子拭拭嘴角,“她常年茹素,口蘑榛子正当时令,捡一篓好的送去。” 要不然这会儿能送的东西多的很,嫩鸭子香糟蟹,还有卫水的银鱼儿,都是时令的鲜货,正可送人,又不会过于贵重。 阿宝想了想:“我看许夫人不是个讲究虚礼的人,这个也可送些。” 指了指小满刚端上来的新黄米枣儿糕。 新煎的黄米枣糕既有米的清香又有枣子的清甜,倒适合送给茹素的人吃。 裴三夫人先还觉得过于简薄了,跟着又想了想,颔首道:“也好,咱们两家往后就是家常走动,就得这么平实才好。” 阿宝喝了几口杏仁露,也不知许家知道裴三爷的诗书文章惹了祸端,还会不会与裴家走动。 因上书言事获罪,与因诗获罪,是两样不同的罪则。 御史们原是站在裴观这边的,如果又添新罪,谁还敢替裴观说话呢? “怎么?是这杏仁羹不甜?”裴三夫人看阿宝神思不属,还当她是在替裴珠忧心,“你放心,昨日是不曾问珠儿一句,我倒喜许家稳重了。” “观哥儿倒真是没看错人家。”裴三夫人满面含笑,曾经那点气全消了,原来还当儿子年轻,就算文章写得好,这上头总欠经验。 不成想,他一择就是个这么好的人家。 “再多看看,多打听打听。”若是一切都好,那就年底换庚帖定亲事,到明岁出了孝,三姊妹前后脚出阁。 裴三夫人想着又看了眼阿宝,盼明岁三房双喜临门。 阿宝在上房坐了大半个时辰,直到裴三夫人要去小佛堂里念经,她这才抬脚走人。 刚出上房的院门,燕草便道:“陈长胜回来了。” 方才螺儿就来报信,可这事不能叫裴三夫人看出来,直忍到现在。 阿宝轻吸口气,八幅裙裙角翻飞,急步出了垂花门。 陈长胜已然在留云山房的书斋前躬身候着,眼看那八幅裙到了跟前,知道是少夫人来了,低头肃立:“给少夫人请安。” “查到了么?” 陈长胜飞快抬眼,又赶紧低下去。 阿宝四下一顾,就见假山边花枝轻摇,她冲燕草使唤了个眼色,径直往书房内去。 “进来回话。” 第160章 【三】 嫁娶不须啼 怀愫 陈长胜进屋, 肃手立在门边:“少夫人可曾听说过《正气集》?” 果然! 阿宝刚要点头,又顿住,此时她还不该知道《正气集》案。 但这事与裴观有什么干系?这与裴三老爷的诗案, 也不是一件案子呀。 “你说。”阿宝走到书房窗边, 方才她见那花枝颤动,走到窗边来, 就是防着有人在墙下偷听。 陈长胜也猜测六少夫人不会知道, 若非这回少爷进了左右谏司, 三房又再无能主事的人, 他也不会向六少夫人禀报。 “集子里头有些犯忌讳的文章……”陈长胜一面说,一面偷觑阿宝面上神色。 他知道六少夫人一家是跟着当今圣上起兵的, 这些文章的作者,早上今上登基之初,就被杀了个干净。 不仅杀光了,还不许人收藏他们的著作, 更不许刊印流传, 只要拿到,轻则流放,重则抄斩。 “你继续往下说。” “是。”陈长胜接着又道,“这案子才刚闹出来没多久, 被锁拿的文人……和书商们, 在狱中互相攀咬,就将过世三老爷的文集也咬了出来。” 文渊街是京城书铺装裱一条街,这些日子街上的书肆铺子关张的关张,歇业的歇业, 还有伙计苦守, 老板不知何在的店家。 一间两间还不起眼, 等到印铺,校对这些人都被缉拿,想捂也捂不住了。 阿宝怔在窗前,微风徐徐,拂过她额前发丝。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