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又有话说?” 连徐氏都皱起眉头来:“这孩子,怎么还认死理了。” 丫环低着头禀报:“六少夫人说了,她确有要紧的事儿。” 裴玠明忍下不耐,到底是六郎的妻子,得给她这个体面,不好让底下人胡嚼舌根,以为大房与三房不和睦。 他捻须道:“请她稍站。” 阿宝立在门外,她根本站不住,就在门前来回踱步。 裴玠明看见那道影子在门前来来回回,一个小辈,如此作派,也太失礼了。 心里这么想,看了妻子一眼,往常都说六郎媳妇处处好,到底是小户人家出身的,规矩礼仪总还差着些。 屋门一开,阿宝提裙进门,顾不得徐氏满面愕然,也顾不得再行礼。 直通通对裴玠明道:“与六郎同时被带回有司的,还有一干书生和书商!” 裴玠明脸色发白,外面几桩诗案禁书案刚闹起来,裴玠明也时有耳闻,只是举家守孝不出,这事与他们没相干才是。 心里这么想,迈出门边向青书问话。 阿宝听他絮絮问声,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烦躁。 大伯父不相信她的判断。 直到裴玠明将细枝末节再问一次,这才明确,六郎被带走,只怕不是因为弹劾宋述礼,而是因为三弟写的那些酸诗! “给我备马!”裴玠明急走到门口,看了眼阿宝。 要不是她见机得快,家中人只怕还要傻等上几天。 这事儿要是在左右谏司里捂不住,往上移交,那时候再走动,六郎还不得脱层皮! 裴玠明急匆匆出门去找旧友,徐氏怔在原地,她脸上难得露出惊惶神色:“真是为了那些?这可怎么好?” 京中谁人不知,沾着诗案书案,“谤上”两个字,不脱得一身皮肉出不来。 “六郎平日也写诗?”徐氏的声音都在颤抖。 阿宝摇头:“他并不写诗,写的东西多是些政论,大伯母宽心。” 徐氏拉住阿宝的手,她惊惶片刻就又回过神来,此时最害怕的应该是阿宝,她怎么能让晚辈来宽慰她呢。 “阿宝,这事儿你先别告诉三弟妹,就算说,也只说是奏折的事。” “我知道。”阿宝还有话要问青书,匆匆应付上两句,就告辞先回去,“大伯回来,若有什么,还请大伯母遣人告知我。” 徐氏点点头,亲自将阿宝送到门外:“你是个好孩子,六郎娶你真是他的福气。” 窥见端倪,警示家人,是大功一件。 阿宝听大伯母夸她,脸上并无喜色,只点头告辞。 她拼命回忆梦中细节,这事梦中也曾有过,可不该是现在,是在年后才对。 那时她刚生过一场大病,躺在屋中都少见风,只知家中人人噤若寒蝉。可有一日突然风平浪静,家中又人来人往。 裴三夫人是孀居妇人,丈夫活着时因未出仕,她从未大办过寿宴,那一年却有许多人家送来寿礼,借着送贺礼与裴观来往。 阿宝再次止住脚步。 青书提起心来,可这回六少夫人没有转身。 “少爷的书房,干净么?” 第159章 【二】 嫁娶不须啼 怀愫 阿宝声音压得极低。 甬道之中寒风刺骨, 青书浑身一凛:“少爷的书房都是他自己收拾的,并不许别人动他的书。” 阿宝轻吸口气,裴观梦醒之后便一一填补梦中的窟窿, 他该当有所防备? 可这段时日, 他操心的是奏折的事,没想到弹劾的事未发作, 裴三爷的诗先惹下祸来。 “青书, 你这去找陈长胜, 让他到各个书铺走走, 打听打听有什么异常。” 青书到此时已对六少夫人心服口服,他咽了口唾沫, 禀报阿宝:“少夫人,少爷去岁三月就在编写老爷的诗作了。” 裴三爷酷爱藏书,也算颇有诗才。 手中头阔绰,便爱结交诗友文友, 或在家中设宴, 或去山间游冶。 既开诗会,便有诗作流传,还编纂成册,交给相熟的书商刊印, 聊以自娱。 裴观深知这是裴家第二个祸根, 他一醒来就四处搜罗父亲刊印过的册子,又写信给父亲的旧友,将送出去的诗集收回。 对外的说辞是他正在收集父亲的文稿,想替父亲再刊印新诗集, 待新诗集成会再奉上一本。 那段时日, 书房中连炭都少用, 光是烧这些书就够取暖的了。 烧尽之后,一盆一盆纸灰往外倒。 青书松烟得裴观信任,诗稿烧尽,还得用耙子将纸灰扒过,确定里头没有未燃尽的纸页,这才包好了扔出去。 裴三爷的藏书,多有眉批尾批,裴观也一一查检。 青书道:“那段时日,公子书房的灯几乎就没熄过。”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