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琮珠的陪嫁走回到方氏兄妹身边以后,林家的下人就所剩无几了,约莫只有七八个,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望向林夫人:“夫人,有何吩咐?” 方琮珠气定神闲道:“林夫人,请吩咐他们该如何做罢。” “这……”林夫人额头上的汗珠子越发的多了——这天气实在是太热,都还没立夏哪,怎的就热得没有一丝风,内衣都粘住了后背? 林思虞皱了皱眉,代着林夫人发话:“带着方家的人去我院子,把方大小姐的嫁妆都清点出来。” “是。” 林家下人们吃惊的答应了一声,离开前都偷偷看了看坐在那里的方琮珠——搬大少奶奶的嫁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大少奶奶要和大少爷和离了? “站着,站着!”林夫人声音都发抖了:“谁都不许去,到门口给我拦着,不许他们方家的人走!” “林夫人,是看着我们这么远走过来辛苦了,想留我们用饭?”方琮珠轻言细语:“您家也就这么个家底儿,我又带了这么多人过来,而且个个都饭量大得惊人,我只怕您家会被我们一顿给吃穷了呢。” 翡翠忍不住“噗嗤”一笑,自家小姐现在说话真是有趣犀利,看着林夫人那副吃瘪的神情就觉得好爽。 这大上海真是能锻炼人的地方,小姐才去住了这些日子,整个人就变了个样,伶牙俐齿的,一点也不胆小懦弱了。 阿大暗暗拉了拉翡翠的胳膊,示意让她憋住,可别打扰了主子们唇枪舌战的交锋。 “我们林家可没写休书,现在你还是我们林家的媳妇,怎么就能把你的嫁妆搬走呢?”林夫人缓了缓神,脸上露出了柔和的微笑:“琮珠,做事别这样急躁,总得要我们林方两家坐到一处协商,看看究竟怎么处置方才好做决定。” 目前只能用缓兵之计了,只要把方氏兄妹缓住,打发常妈赶紧去族里报信求助,让族里的青壮劳力都过来帮忙,不怕他们方家的人反上天! 林夫人脸上堆着笑,心里骂了方琮珠无数句“小贱人”,转脸对着常妈不停的使眼色,弄得面皮上的褶皱一层层叠起来,嘴巴也怪异的扯到了一边。 常妈心疼主子:“夫人,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给你去弄点西洋来的那个醒脑药给搽搽额角?” 林夫人咬了咬牙,常妈平素挺机灵,今日怎么就看不懂她的暗示了呢? 正准备拉常妈到耳边叮嘱她去族里求助,这时却听林思虞说了一句:“母亲,这事情你就不用管了,这事情是我和方大小姐之间的私事,不必要兴师动众。就算两家的大人聚集到一处,我们也照样是离婚收场,左右是要散场的,迟散不如早散……” 说到此处,林思虞的心猛的跳了跳,有些痛。 他望向对面的方琮珠,只见她一张白皙的脸孔如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赞许似的看着他。 她这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自己了,不是吗?看得出来她此刻心情大好。 记得西方有个叫普希金的诗人曾写过一首诗:我曾经爱着你,爱情,也许在我的心灵还没有完全消失,但愿它不会再去打扰你,我也不再想使你悲伤难过。 曾经的他并没有爱过方琮珠,可是在这一刻,他忽然又有些莫名的心动,但他不希望这一点点心动成为打扰她的理由,同样的,他也不想让她悲伤难过。 “思虞,你这是疯了吗?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上你们俩说了算?”林夫人看到林思虞竟然这般说,气得瞪起了眼睛,他是不是傻,眼睁睁的看着摇钱树从家里飞走? “母亲,结婚就只是两个人的事情,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半点关系!我后悔听了你们的话,害得方大小姐过了一段不愉快的日子,现在她已经决计从这段婚姻里走出,我理解她,祝福她,希望她能早日获得她的幸福。” 林思虞说到后边几句话,心里头有些发苦,喉头涩涩甜甜的一片。 “思虞……”林夫人瞪眼望着他,从口里挤出了两个字来。 她的儿子,怎么有这样奇怪的思想?她发现自己一点都不理解他,根本没办法与他进行沟通。 这是读书读傻了呢,自己早就和丈夫说过,不要他把儿子送进新式学堂,可他就是不听,说什么老式学堂已经过时了,思虞只有在新式学堂里才能结交达官贵人的孩子,为他将来飞黄腾达打下基础。可是现在瞧着,这新式学堂真是弊端多多,好好的一个聪明孩子,念了新式学堂以后,就变成了一个蠢货。 现在这个当口,不该是和母亲站在一起打压那个方琮珠吗?他倒好,反而和自己唱反调。 林夫人一阵气血上涌,胸口好一阵发闷,坐在那里揉着胸,呼哧呼哧的说不出话来。 林家的下人见着她没出声,以为夫人默认了大少爷的说话,带着方家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