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畸态的精神,不该存在在池小池身上。 哪怕只是想一想,娄影也觉得无法容忍。 然而,即使如此,娄影也没法对池小池太过严厉。 这好像也是个很坏的习惯了。 “我知道他是个很坚强的人,我也不要求他变得软弱,变得依靠我。但是,至少,我希望他在这件事上,为了我,也为了他自己,学会软弱,学会害怕。” 娄影隔着睡袋,反复摩挲着池小池的眉心,道:“总而言之,这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你可以对他好一点吗。” 池小池在他怀里耸动一下,像是点了头。 娄影叹了一声,护住他的脑袋,低头问他:“害怕吗。” 怀里的大团子抬了抬头,应该是在看他。 娄影举起手,用指尖在距离睡袋半厘米的地方,细细描摹着内里池小池的五官轮廓。 他补充说明:“在水里的时候,会害怕吗。” 睡袋里传来池小池闷闷的声音:“只要想着一睁眼就能看见你,就……还好。” 闻言,娄影彻底心软了。 他捏住睡袋外部的拉链,轻轻拉开,动作细致得像是拆开一个礼物。 池小池早摘下了白安忆的金丝眼镜,微汗的黑发被濡湿了,贴在脸颊上,眼角还有从额头分流的汗,眼睛在暗光处,显得晶亮异常。 他面上带笑,望着娄影。 娄影竭力想显得严肃些:“笑什么?” 池小池:“……我想到从前的事了。” “我以前总跟你单方面闹翻,说再也不来你家了,可每次都是我又跑到你家门前求和好。”池小池话音中难掩新奇,“你这样发脾气,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不过这应该也不算生气吧。” 说着,池小池侧过身来,单手撑住脸颊:“哥,你认真跟我生个气看看,好不好。” 对于如此得寸进尺的行径,娄影深呼吸。 他说:“过来。我让你看看我是怎么生气的。” 池小池当真是深谙气人之道,仗着娄影识大体、知道此时尚在任务中、不会对自己做什么,裹着睡袋厚着脸皮就凑了过去。 娄影也不含糊,当着池小池的面建立了一个表格:“我都把你做过的事情记下了。” 池小池已经做好了被娄影用卡片拉出身体亲一口的准备,闻言不禁一怔:“……哈?” 娄影说:“不计代价,伤害自己,量化考评先扣个二十分再说。” 池小池:“……”被自己熟悉的招数反噬,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虚心请教道:“老师,万一考试不及格怎么办。” “惩罚。”娄影道,“惩罚什么,我还没想好。等到你挂科后,我会通知你的。现在给你布置作业。做不好,也要扣分。” “什么作业?” 娄影把敞开的睡袋又拉得紧了些,又把他湿漉漉的头发别到耳后:“睡觉。” 池小池确实是累了,精神松弛下来后,眼皮很快就打起架来。 但他有些舍不得这么好的气氛,眯着眼睛还要跟娄影胡说八道:“睡不着。我用一张催眠卡吧。” 娄影按住他:“别对卡片太依赖。要不然要我做什么呢。” 池小池故意问:“要你做什么呢?” 池小池那点小心思又怎么瞒得过娄影。 他拿出一本童话书,低头翻页,唇角含笑:“你希望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然而,娄影刚刚把池小池哄睡着,赵柔就瘸着腿闯了进来。 她头发蓬乱,神情恍惚,像是刚做了个噩梦。 娄影迅速起身,将她挡在距离池小池三步开外的地方。 赵柔双唇惨白,不发一言,像是怕谁听到一样,抓住娄影的袖子,在他袖口一笔一划地写:“……有人过来了……大约半小时之后……” 娄影用口型示意她“别急”,正要拉着她出帐篷,就听身后一阵窸窣有声。 池小池从睡袋里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道:“有客人来啦。” 赵柔见他这么没心没肺,心中更焦急,却又怕动作太大,惹起注意。 要知道,经过白天的一场搏杀,现在可有无数双隐形的眼睛,在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 赵柔不敢详细讲述她在预知里看到的情境,一是怕有耳目,二是她甚至不敢去仔细回忆梦里那惨绝人寰的一切。 ……那是她没有来见池小池的情况下发生的事情。 她被哔哔啵啵的燃火声惊醒,夺路而出时,草场已化为火场,一具焦黑的尸身躺在地上,肌肉蜷曲,手里还握着一枚在熊熊燃烧的骰子,单双一张脸被火熏得漆黑,正在用外套不住扑打着一路蔓延到脚下的火苗。 ——有人放火! 火借风势,蔓延极快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