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也是一只细银镯子,石桂还没说话,葡萄就已经显摆起她腕上那一只来,银子也分粗细,粗银不过是带点儿银色,作不得价,春燕给的这一只却是细银的,上头还刻了两朵缠枝花,七八钱银子的手镯,加上工费总要一两。 石桂把这镯子收到小匣子里,洗脚上了床,怪道郑婆子说前程,大丫头手里就能随意给这些东西,光是这个银镯子要按着月钱算,她得十个月才能得着一只,这一只镯子,就能抵她五分之一的身价银子了。 夜里葡萄翻来翻去只睡不着,敲敲床板问石桂睡了没有,石桂自也睡不着觉,咬着手指头出神,陈娘子那儿还没信送过来,只盼着能见一见秋娘,。 才回了葡萄一句,她便张开嘴说个不休:“你是没瞧见,那些个东西真是见都没见过的!”她一面神往,一面又扁了嘴儿:“春燕姐姐也是丫头,看她那个派头,说吃饭,干娘就费这许多劲头整治那么些菜,说要睡,还得给她拉帘铺被,淡竹石菊两个身上穿的,是老宅头的发的,都算不上好。” 山下已经是阳春,山上山风一吹却还阴冷,来的人没带上夹袄,春燕午间就叫淡竹到镇上的成衣铺子去,捡好的先了拿一件来,葡萄听着就抽气,她们的衣裳哪件不是自家做的,外头的成衣铺子,还只是买两件来,就这还挑剔着不可穿。 她光是看淡竹石菊两个的衣裳就眼热不已,再去看春燕身上,问也是宅子里发的,淡竹便笑: “那是太太赏了她穿的。”说着跟石菊两个对看一眼,笑话她村气,见着个手帕珠子都觉得好。 银手镯原是给了石桂的,可她拿在手里就看个不住,春燕“扑哧”笑了一声,又翻出一个来给她,葡萄兴高采烈,那两个却咬了唇儿笑话她。 淡竹石菊还让她早上拎水过去,葡萄无有不应的,捏着手镯躺在床上,把镯子都捏热乎了:“我原进来的时候,家里人说是好去处,我还不信呢,要是去了老宅,就真是好去处了。” 石桂闷闷回她一句:“你把差当好了,只要干娘回去,总得带人的。”她翻个身,攒钱的小匣子就放在枕头边,就算去了老宅能攒下钱来,到时候又有谁来赎她呢。 别苑里来了这许多人,人气儿一下子就旺起来,原来廊道上半日也见不着一个人走动的,这会儿来来往往全是,库房里拿出来洗晒的东西,俱都摆到了屋子里,窗上糊了新窗纱,颜色是春燕挑的,大夫人喜欢素白的,大少爷喜欢青竹碧的,到了两位姑娘就是烟霞色的。 来来回回许多趟,石桂也看出来了,春燕只管了大房,不曾理会得二房,大房里人来了,原来这些又不蠢,一窝蜂的往高嬷嬷这儿献殷勤,大房的屋子都理得差不离了,香炉瓶事这些小件摆设都铺陈好了,二房连着窗纸儿都没换。 葡萄悄声问了郑婆子,她原来就有些小精明,想往大房里头钻,越发跑得殷勤,郑婆子冷哼一声:“那是隔了房的,太太怎么好插手进去。” 把大少爷那事儿捅出来就是二夫人,两个原来彼此不和睦,这也是难免的,说是妯娌,侍候的是一个丈夫,一前一后有了儿子女儿,要比的事儿就更多了,叶家的官位摆在那儿,甘家再不低,怎么能比得过叶家去。 叶氏自来没把她放在眼里,甘氏在她身上栽了个大跟头,怎么不恼恨,郑婆子把食盒子交到石桂手里:“你去送点心,可别多嘴多舌,这不是咱们该问的事儿。” 送饭的活计给了石桂,回回去不独有吃还有赏,春燕说话轻软,为人和善,手上也松,小扇坠小耳珠,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多的很,就这十来日的功夫,就快收了一荷包,再有头油甘油,看她手上干,寻出来给她抹手,淡竹石菊都道:“春燕姐姐喜欢你呢。” 石桂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春燕的眼,明明葡萄才是凑上去说笑的,春燕问她不过有一说一,不能说的就摇头充作不知。 还是石菊告诉她的:“你可记着你上回带了酥糖来?”收了东西,自然要回些甚,老宅里来的人吃东西讲究,常要石桂跑腿买这买那,厨房里的菜色好了一倍不止,鸡鸭鱼肉天天都有,她脸颊都圆了一圈。 既是常能下山,就跟船上订了货,她也常能挟带些小东西,上回就托孔娘子给买了一盒子酥糖来,送给春燕作零嘴吃。 春燕这才高看她一眼,原只觉得她本分,眼睛不乱转,口里不多言,再知道她还有还礼的心思,还当着淡竹两个夸她一句:“别看这丫头年纪小,倒是个明白人。”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