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杀心的那刻起,就没办法从这滩烂泥钟抽身了。 其实让她心软的不是亲情,也不是法律,而是做不到。 她没办法杀人,没办法面对沾满鲜血的自己。 风把陈初的头发吹开,额角那道淡红色的烫伤映入陈江眼中。 他终于想起来,陈初五岁那年被烟花烫伤的事情,那时候他忙着打牌,无心管她,等空闲了以后去看她,面临的就是她现在的目光。 原来从那时候起,她就开始憎恨自己了。 是他的漠不关心,造就了他的冷血无情。 “对不起。” 险些死过一遭的陈江决定放下愤怒与厌恶,就像陈初说的那样,他最讨厌她的地方,偏偏与他最相似。 “爸爸,知道错了我不会报警的。” 像是为了让她宽心,陈江缓和脸色,朝她招手。 “不报警,你就不怕我再烧你一次吗?” 陈初故作单纯的睁大眼睛望着他。 后背发凉的感觉再度支配了陈江,令他无法控制厌恶的情绪,但最终还是摇头,你还小,犯错是正常的,正常” 陈初本以为他会兴师问罪和直接将她送到警察局里,却没想到陈江居然服软了。 “你是想动摇我吗。” 陈江闻言,露出无奈且疲惫的苦笑,”也用不着我来动摇吧,你真想杀了我,就不会报警救我了。“ 火灾发生的节点和消防车到来的时间并没有相差多久,可见陈初也只是头脑发热和积怨已久想要让他也吃点苦头。 虽然代价很大。 平心而论,自己确实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也不是个负责的儿子,精明势利的混了大半辈子,如今妻离子散,从小养到大的女儿更是把他看作祸害。 陈江缓缓侧过脸,看到玻璃窗上的自己,纱布都遮挡不了的丑陋伤疤和他的心交相呼应。 陈初见他看了过来,迅速避开了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折辱。 病房外,现任妻子正绘声绘色的和记者们描述火灾有多严重,他现在的伤口有多恐怖,与保险公司的人纠缠不休,要把他遭受的痛苦全都兑换成利益。 母亲死后,他也这样应对过保险公司的人,原来,待价而沽的感觉如此难受。 那他又是从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心思的呢? 大概是从小时候母亲总是偏袒哥哥,从大嫂嫁进门后,要求身无分文的他出去自立门户,明明都是孙辈,她却格外优待大哥家的孩子。 以及改掉他高考志愿的事情,如果不是母亲,他本来可以去医科大学,而不是在家附近的卫校混沌度日,即便现在事业已经步入正轨,仍旧觉得在同行中低人一等。 他想起藏在收藏夹深处的那个帖子“父母皆祸害”。 结果他也成了女儿眼中的祸害,因缘报应,谁都躲不过。 陈江再次看向她时,眼中多了真诚:“我不会报警,也不想再怪你了,既然你想杀了我,那你以后就当我死了吧,父女一场,始终是我对不起你。” “” 陈初看了他很久,仍然感到恍惚,预料中的道歉,来得似乎并不艰难。 但是仔细想想,陈江对她本来也没太上心,这场火更是烧光了他所剩不多的亲情与耐心。 陈江靠着病床的栏杆,神情枯槁:“我知道你不想和我一起住,在你上大学之前还是可以住在之前和你哥住的那个公寓,房租我来出,等你满了十八岁考得起好大学就去读,考不起,我也没那个心力再负担太多了。” 陈初听他说完这些以后,只觉得可笑,甚至佩服他能将推卸责任的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我当然会搬出去,既然你不打算养我了,离我满十八岁还有两年,你就把这两年的钱一次性给我吧,反正是你该给的。” ““”陈江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陈初干脆报了笔数目,”既然你说当你死了,按照法律来说,你的遗产本来也该归我。“ 经历这么多不公与委屈,她早就明白了,与其盼望有人对自己好,不如盼望着多谋点利。 医院外的树木早已凋零,日光洋洋洒洒的铺陈在街上,萧瑟却明亮,远处还有卖烤红薯的摊贩在吆喝,小车上挂着一大团气球,成色粗糙却斑斓,衬得天空一片瓦蓝。 阳光照在陈初身上,她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