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忙将涟歌从假山上扶下来,说是扶,其实跟拖差不多——涟歌早在认出那人是谁时便被吓得失了力,站也站不稳了——扶着涟歌的宫女跪到地上,请罪道,“奴婢是璟阳宫的宫人,带吏部侍郎家的二姑娘来御花园转转,不曾想惊扰了圣驾,求陛下恕罪。” 傅彦行自然一下就认出了涟歌,但他不动声色,只低低打量她,小少女跪在地上,头垂得低低地,露出颀长光洁的颈项,精致的肩背带着流逸超然的弧度,让人想起六月里太液池里的菏叶,在微风摇曳里承载着明丽流芳,比端午节那天在昏暗光景下见到的更令人悸动。 她似乎是在微微颤抖。 “呵……”傅彦行薄唇微勾,知道她已经认出自己,语气沉沉,恶劣道,“吏部侍郎家的姑娘?抬起头来。” 涟歌将头抬起,眼睛只敢落到他衣摆上的祥云金龙上,长长的羽睫颤颤巍巍,泄露出主人最真实的情态。 她在害怕。 这样的认知另傅彦行莫名不快——他分明是得了霍青的信息故意来让她撞见他的,那日她没能认出他,让他很愤怒,可现在她认出他来了,他依然愤怒。 “退下吧。”傅彦行摆手,转身又从御花园的另一边走了。 涟歌腿脚发软,好半晌才从地上站起来,心中后怕不已。 她在濮阳救的那个少年,竟然是当今皇帝! 多么惊悚的一件事。 那段时间里她对他多次不敬,最后还摔碎了他的玉——她这是多该死呀! 涟歌越想越害怕,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想哭又不敢哭,落到那两个宫人眼里却是一副被天威吓坏的模样。 涟歌不知自己是怎么出的宫,亦不知是怎么回到萧府的,待见了萧洵,一下扑到他怀里,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将他吓得不轻。 “眠眠,可是进宫受委屈了?”他捏紧拳头,有些心疼,问道。 涟歌摇头,这回她是真的不敢说了,这段时间兄长都在暗中找寻她救的那位少年,若是被他知道她所救之人是这天下的主宰,只会让他跟着担惊受怕。 涟歌擦擦脸上的泪,道,“就是去了一趟陌生的地方,愈发觉得家里好了。” 萧洵轻笑道,“人人都说宫里好,怎地到了你嘴里,倒成了被嫌弃的地方了。” 涟歌调皮吐舌,强颜笑道,“我可不是那意思,谁敢嫌弃陛下住的地方啊。” 他看出涟歌心中存了事,但不欲逼她,便道,“过几日哥哥带你去城外玩玩。” 涟歌笑着点头,可怜巴巴道,“哥哥,我想回濮阳了。” 萧洵捏捏她的脸,笑道,“现下后悔偷偷跟我来金陵了?可是没有办法,会试之前哥哥没办法送你回去了。” 涟歌也知道她现下不可能再回去,眼神暗淡下来,垂着头,道,“我知道的,这段时间我会乖乖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兄妹二人正说着话,青枝过来道,“二姑娘,濮阳来人了。” 涟歌一下笑开,问道,“谁来了?” 她心中很有些明白,多半是莳花和莳萝到了,就听青枝道,“是莳花和莳萝到了。” 说话间萧涟漪打了帘子进了西厢房,身后跟着两个俊俏的丫鬟,正是莳花和莳萝。 主仆三人一月不见,自然感伤,涟歌本就心中苦闷,见了她们俩更是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一时间三人抱着哭成一团。 萧涟漪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道,“眠眠,祖母还在等你去回话。” 涟歌忙止住眼泪,让莳萝给换了衣裳,方随萧涟漪一道去了福寿居,萧洵便回了西府去温书,道晚些时候再去向祖母请安。 萧老夫人瞧见她眼眶红红,十分心疼,待问清缘由,笑道,“你和你那两个侍女真真是主仆情深。” 涟歌想到自己偷偷从濮阳里出来的事,知道她们俩隔了这么久才来金陵,多半是被父母亲惩罚过,动不得身,闻言便有些赧然,道,“其实跟着孙女儿,她们也受了很多罚。” 萧老夫人道,“主子做错事,下人必须担责,你若是真心疼她们,往后便少做着出格的事。” 涟歌现在很是明白这话的意思,笑着点头。萧老夫人又细致地问了她去璟阳宫里以后发生的事,见她没说出什么不同寻常之事来,悬了半日的心才彻底落下地来。 “祖母,孙女儿觉得,您似乎很怕我与宫中贵人接触,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何吗?”涟歌咂摸出些旁的意思来,问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