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秒后灰飞烟灭。 完美地起跑,完美地视野,一切都只限到升旗台前,我有一种以为已经到达终点的错觉,当我听到「啪咑」一声,右腿彷彿是熄火的涡轮,剩下左腿依然坚持蹬着惨红的跑道,像在告诉我别放弃,直到右腿完全失去了动力,我的视线如慢动作的下坠,接着侧脸颊贴上地面磨擦而感到一阵刺痛,我闭上眼时才意识到。 我跌倒了。 神经线随即传来猛烈地阵阵抽痛讯号,在脚后跟的位置,坠落后全身滑行了两公尺远,我抱着右脚跟不停哀号,但大脑始终命令着必须奔向终点地矛盾指令,于是我以单手向前爬行的姿势想继续前进。 「跌倒了,再爬起来就好了。」我是否曾经说过这样的违心论。 医疗人员出现也挡住了我的视线,他们让我看不到终点。 而那匹高雅的纯种白马,以然在遥远终点,张开双手拥抱欢呼。 「第一名!皇后高中!」司令台上的麦克风,宣布我的死刑。 我瞥见了司令台旁的大赛萤幕,出现第八号跑道的参赛者,如名战败的囚犯,被抬上担架,上了救护车。 右脚踝疼痛剧烈,在医生护士面前,我跟临盆產妇几乎无异,当母亲破门而入诊疗室的前几分鐘,医生冷静地,说出了件让我心灰意冷的事实。 「阿基里斯腱断裂,接下来一年内不能跑步了。」 白色天花板,我每天睁开双眼,都是相同画面映入眼帘,天花板上头些许黄斑加上白漆脱落,我瞪着相隔咫尺般的空白发楞,努力不想去思考今天要做什么。 高三将毕业的半年中,我已经将日子过到连星期几都搞不清,甚至第一次升学考试都没去参加,每日张眼面对空虚,闭上眼就是梦见那场破碎的比赛。 还有实现不了的愿望。 勉强撑起上身,右脚的石膏叩一声敲在地板,检起床边手机,有数通未接来电,全部都是林明轩打来的,而郑子薇像是不存在我的生活中般的没了音讯,我输掉比赛,失去赢钱让郑子薇脱离痛苦的机会。 「这个月的房租,在这里……」母亲在家门玄关,隻身对抗泡麵头房东的合法敲诈,「是……喔……好……水电费我另外再给你……」他们的谈话我在房间听得一清二楚。 母亲在我受伤后,肩负起所有家中开销,包含父亲欠债,也包括了那条项鍊偿还,我甚至不知道母亲是如何摆平林老师的刁难,而我现在,沦为连父亲也不如的男人,有时把自己反锁在房间内,哪都不去,有时连吃饭都要母亲喊半天,我才开个门让他送食物进来。 「废物……你就是个废物……」林明轩说过的话如雷贯耳。 右脚石膏固定处让我又热又痒,而难受之馀,也只能单脚在床面咚咚咚地,无力地敲个几下,以发洩老天对我的苛刻。 手机震动又起,林明轩第数次打来,我把手机扔进床尾,然后撑起拐杖在近中午时,跛脚走出门去找今日第一餐。 我过足糜烂生活,常觉得出门是件苦差事,两侧胳肢窝夹着拐杖,一拐一拐地跛脚下公寓楼梯,有时懒了,乾脆直接屁股坐上扶手,用滑的下楼。 「咻……」我低声喊,想给自己一点乐趣。 每天上学。我不是趴在教室睡觉,就是在教学大楼后侧的树下睡觉,下课也总是会避开人多的时段去福利社觅食。 放学也等校园人群快清空时,我才提起右脚石膏,手脚并用地蹬过校门,为不想让其他人投来同情眼光,也为不想遇见林明轩和郑子薇小俩口。 郑子薇转班了,老师认为她不该在放牛班,毕业前的二次升学大考她还有努力的空间,于是她被调去普通班级,走的时候头也不回,拎起书包就消失在教室门外。 我们最后的一点交集,彻底被切开了。 而高中走到尽头,我手上的剧本却与开始时相同。 放牛班最后一排角落,两隻木拐杖没反抗能力地,先是被两个抱着恶作剧心态的同学抢走,然后他们开始在走廊上玩起「大队接力」的游戏。 「放下。」我低声命令他们。 「喔?瘸子来追我呀?你不是很会跑吗?」几个被我揍过的男生把拐杖隔空互扔。 「快传来过来!快传过来!」另一群同学在我身后喊。 我拖着石膏怎么也拦截不到两跟拐杖,直到眼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