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建平帝, 哪怕皇贵妃想强撑着不让儿媳担忧,也不免露出几分郁郁之色。凤笙瞅见了,不免有些感叹。 她也没说旁的,而是说起了方才看见惠王来寻魏王说话的事。 皇贵妃听了,美目中一片翻滚,就如那忽明忽暗的烛火,让人看不透其心中所想,倒是表情嘲讽味十足,隐隐还有着忌惮。 “我早就说了,那位不是个简单的,再难的境地,她都能演一出绝处逢生。这些年来,我看多了,看厌了,也看烦了,这宫里多少人好奇我为何打蛇不打死,也免得日后反受其害,其实不是我不想,不过没机会罢了。” 凤笙静静听着皇贵妃的话,心中无限感慨。 “瞧瞧人家这一出浪子回头金不换演得多好,当初她为了给大皇子娶亲,闹出多少笑话,估计整个京城的人都在笑话中宫一系没落了,看似陛下为大皇子挑了孙氏,殊不知人家早有决断,娶了孙氏不过正中下怀。大婚当日孙氏便传出悍名,外人只当是笑话,让陛下去看,却不免又怜悯一二。 “毕竟这儿子是当初看重的,损了他的颜面,何尝不是损陛下。孙氏有了恶名,管着大皇子也是理所当然,之后闹出的几场笑话,一还是博取陛下同情,二不过是为自己造势,于是之后的浪子回头便顺理成章。” 难得皇贵妃愿意说这些,凤笙也就静静地听着。 “如今孙氏把府里管得井井有条,上下铁桶一片,惠王也一改早先荒唐,如今越发的成器了。世人为何永远记不得好人,因为好人实在太不起眼,相反是那些以前荒诞不羁,之后痛改前非的才容易让人记住,因为世人笃信浪子回头金不换。如今朝中可还有说惠王一句不是的?即使是有,也是被归咎在身边的人身上,觉得是受人蛊惑,替下面人背了黑锅。” 这些道理凤笙自然也懂,可不就如皇贵妃说的这样。 “现如今名声好了,也封王了,嫡子也有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今日寻了钺儿,可不是打什么好主意,不过是借着钺儿彰显兄弟情深罢了。”皇贵妃冷笑道。 * 事实上皇贵妃没说错,凤笙当时就看出来了,之后回府的路上问了魏王,果然惠王是打着这个主意。 世人都知惠王与魏王兄弟情深,但那不过是前些年。自打皇贵妃出头,魏王又娶了凤笙,双方几番撕破脸皮,只是没在人前闹开罢了。 如今惠王觍着脸当做没事,来寻了魏王演兄弟情深,关键魏王不能翻脸,那些事当年既被遮掩,建平帝也从不在人前发作,就是代表以后谁也不准提,魏王若是沉不住气主动提了,更是趁了对方所愿,恐怕到时候会轮到陈皇后笑话这边太不懂事。 所以魏王只能忍着,还得陪演。 到底太过憋屈,且凤笙如今也看出来了,以前皇贵妃还坐的住,自打出了丹毒之事,她反倒急了。 为何会急,凤笙和魏王心里都明白,却不好诉之于口。 退一万步来讲,若建平帝哪天真有个万一,又没在之前明确立储。不管是按照长幼齿序,还是按照嫡庶尊卑,也合该是便宜了惠王。而到了那时,皇贵妃下场恐怕不好,魏王和十六同样如此。 这关乎着一家子的未来的安稳,皇贵妃急也是能理解的。 至此,凤笙反倒有些犹豫——魏王还有没有再继续沉寂下去的必要。 这话她当时没说,而是又看了两日。也是巧了,魏王也看出其中厉害,不管表面装得再好,私下里多少有些按捺不住,这些瞒得过外人,却瞒不过凤笙。 而且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府里的几个幕僚,尤其是茅单,这两日几番来寻魏王。 这茅单素来是个桀骜不驯的,也是本身有才,虽是凤笙当初刚嫁过来,显出本事镇住了他,可一去五六年,正逢魏王最年轻鼎盛的时候,偏偏他凡事不沾,眼见别的皇子一个个不说混得风生水起,至少自有势力,相反魏王就不起眼了,这几年茅单没少蠢蠢欲动,暗地里怂恿魏王东山再起,只是魏王素来不搭理他。 就因为这事,茅单又迁怒上凤笙了,总觉得王爷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只差没把‘美人膝,英雄冢’挂在嘴边上,却又不敢当着凤笙面说,那个憋屈别提了。 眼瞅着他来寻王爷共商大事,王爷不避着王妃些,还容着她大着肚子在旁边吃茶看书,悠闲自在,反正凤笙是被他哀怨的眼神瞅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她放下茶盏,清了清嗓子,道:“其实茅先生所言甚是有理,此一时彼一时也。” 魏王看了过来,眼神趣味。 “那你是赞同了?” 凤笙心中直翻白眼,什么叫她赞同了,如果他不赞同,茅单能来到她边上大放厥词,这人真是有了机会就给她下绊子。 “想必殿下心中早有主张吧。”这是一个陈述句,凤笙笑得假假的。 “但本王还是想听你说说。”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