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不是全然没有谈笑,有几个人在调侃前总统的惊人语录,说这次也是死前吓一吓人,放在这满室寂然中,越发显得苍白,无异于一种无人捧场的自我安慰。陆芷听得苦笑,陆汀则闷头剥虾,装听不见,唯独邓莫迟仍然毫无波动,他还是安静的,十分配合地解决掉陆汀给他选的每一盘食物,自己拿回来的却只有一颗桃子。 他把它放在最后,连着它晕着粉红的、毛茸茸的皮,一口一口地吃完,又把桃核擦干净,塞到陆汀手里。 “以前那颗我弄丢了。”他看着陆汀发红的眼睛。 “所以这颗你不应该好好收起来吗?”陆汀噙着点笑,推他的手指。 邓莫迟却不肯接,坚持道:“你帮我收好。” 他理直气壮得就像马上有大事要做。 从欣古医院离开时,已经有不少人在室外等待了。那个沉甸甸的时刻,离现在还不剩一个小时,下层的地面上、特区的大厦顶部,到处都挤满仰面四望的人。last shadow缓速行驶,影子从满城人丛划过,绕过都城的各个区域,从第四区的垃圾场,到曾经跳过舞的“chorus”舞厅,每每路过什么,都勾起陆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然,邓莫迟抱有和他相同的心境,最终却没有回往毕宿五的方向。 他把飞船停在陆家,都城中心,曾经最为明亮热闹的宅邸,如今人去楼空,顶部那颗被撞坏的大玻璃球还没来得及修缮。 接着,他没有关闭飞船的引擎,却打开左侧舱门,让陆汀下去。 这是13点09分,离“那个时刻”只余不到三百秒。 陆汀照做了,却像含着一口热气,把整个人憋得紧绷,当邓莫迟跟在他身后跳下飞船,站在停机场的塑胶地面上,他突然狠狠攥住邓莫迟的手。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每一根手指都攥紧了,他仰起脸,瞪着邓莫迟问。 “我们看不到金星凌日。”邓莫迟不挣脱,带着他往停机场边缘走,又和他一同坐在这镂空楼层的边缘,俯瞰严阵以待的城市。 也可以抬头看天,太阳挂在那儿,尚未出现异常。 13点12分了。 “老大,你不要和我说谜语。”陆汀喃喃道,话音未落,他弄不懂的就有了解答,天是一瞬间黑下来的,却完全不同于夜晚,日光被遮蔽,那是飘在高空的浓雾滚滚,灰黄相间,阴影在其中流动,它有沙尘暴的颜色,重于沙尘暴的质感,凭空长出似的,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把青白的天色填满。 然而被骤降黑暗的城市连灯都来不及点亮,呼喊远近都有,就像土地本身发出的哭声,陆汀的视线在幽暗中趋于模糊,“这就是’他们‘?他们来了?” 邓莫迟点了点头,回船舱取出手提电脑,那些不会在新闻播出的消息很快鱼贯而入。政府迅速做出反应,派了大量探测器上去,上升过程一直正常,但只要接触到浓雾的高度——约在对流层顶部,离地面17-18千米的高度,就是有去无回,连信号都无法向地面传送。 同时大部分卫星也都遭遇了失联,部分电台和网络同时出现问题,极少数成功送回的卫星云图显示,浓雾正在全面入侵大气,正在逐步缩小空隙,连冰封的无人区都要占领,那些灰黄的颜色疯狂地生长着,漫延着,总有某个时刻,它会把地球团团包围,完全地裹在内部。 约定中的奇观就在外面发生,却没有谁能看见了。反观地球,被泡在一团雾中,消失与否,是不是也都会是默默无闻的了? “空气含氧量正在降低,”邓莫迟又调出了一组数据,“他们不用下来杀人。” 陆汀盯着那个百分比,黑色的屏幕,红色的字,小数点后几位的数字正在匀速递减,而带着小数点前的数值下降,眼看着就要跌破16%。 “他们……只是要把大气抽干?”他问。 “可以理解成那些不明物质对氧气有吸收能力,”邓莫迟抬头,又那样冷眼看向天空,“不用纠结到底是什么物质,结构是什么,性质是什么。什么都不是。只是他们定义的功能。” “地球也是个磁盘,这就是他们……给我们安插进来的自定义程序,是吗?”陆汀抱着邓莫迟的电脑,方程式已经写出来了,根据现有的数据,他做出推算,大约三个小时之后,空气含氧量会降到8%。 这是青藏高原地区的氧气含量,也是人类能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