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根本无需照明,他的背影也消失在黑暗笼罩下,离洞口很浅的位置,却是散射灯光和陆汀的夜盲视力都无法到达的地方。 陆汀仍然定定地向里看,攥着无名指的骨戒,他无比冷静地意识到,邓莫迟早就不是需要他保护的人了,或许邓莫迟本就从未需要过,而他这种凡人要做到的,也就是保持头脑清醒,对邓莫迟抱有信心。 耳机中的呼吸声平和而清晰,脚步声亦然,让他心跳得多少有了点准头,大约过了五分钟,脚步停止,邓莫迟在黑暗中走到了头。 他也不说话,陆汀能听到的就只剩呼吸。 又过了大约五分钟,耳畔平静突然被尖叫刺破,一个女人腻厚的嗓音,叫得歇斯底里,混杂粘稠滚动的水声,这就像是先知受了多大的折磨在营养液中大叫着乱游,“你都知道了,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她哭着吼,她居然也会哭。 “我知道不够,”邓莫迟冷声道,“大声说,都在外面等你!” 陆汀又把耳麦按得紧了些,他忽然间明白了邓莫迟的用意——为什么要把地下的各位都解救出来再问,为什么要等那么久,看似多此一举地,把这些行尸般的躯体聚在此处——那一定是惊天的秘密,或者说,是罪恶,邓莫迟无声逼问了先知几百秒,此时大概已然明了,却还是远远不够。 他召集这片土地所有称得上“人”的生物参与这场聆听,是要把先知逼到绝处,在自己的造物面前,忏悔自己的罪行。 第71章 “最初,我和我的丈夫只是两个普通人,”先知花了几分钟恢复镇静,开始了她的叙述,至于是否是被逼无奈,众人不得而知,“他在明月城卖杂货,有一些祖辈攒下来的遗产,我在克洛特发射基地做初级维修员,可以接触部分保密级别较低的发射工作。就是这种普通地方工作,普通的收入,普通beta的生活。” 陆汀回头看向身后,手电筒都关上了,落下土地的只有午夜的月,密密麻麻的墨绿人影在夜色中隐遁,却更显得无边无际。 只能看清前几排的人造人,他们呆呆捂着耳朵,仿佛正在听着极为悚人的怪谈,没有邓莫迟给的通讯设备,先知的话大概无需经过耳膜,直接传入他们的头脑。 “我们有过一个孩子,出生在2068年,是个女孩,小名叫做jo,”先知接着缓缓说道,“那时候的人造人还都只是第二代,有着自然人相似的生命周期,和我们这些下层的人类生活在一起。在明月城总是能见到各种各样的人们。我丈夫有个店员就是个人造人小伙子。当然,他们过得并不比现在好,生来就是工人、实验材料、发泄工具,花一些钱就能买到他们,就能得到一天二十四小时随叫随用的奴隶。但我的丈夫和人造人们关系一直很好,他业余的时候喜欢研究进化,也研究宇宙……他说人造人们是优于人类的物种。” “是人类为了延续生存,为自己铺的后路,”她又道,“就算环境极端到人类灭绝的地步,人造人也可以活下去。” 陆汀身后涌出些骚动,他转身看,这骚动又立刻停止了。 “但当时的我不这样认为。那些人造人心里恐怕一点感情也没有,被人打破了头,想的是怎么止血怎么不让自己死,而不是我很疼,我被人打了。看到同伴被打,他们更不会有什么表现,表现在外就是,他们基因里设定好的表情也总是僵硬,所以,就算人类再怎样利用、欺压,他们也只会顺从,甚至心里都无法产生反抗情绪,”先知冷笑道,“这是研发者给他们设定的保险锁,因为无法共情,所以不能像我们一样,被称为人。” 说罢,她静了一会儿,陆汀身后的小绿人们也纷纷惭愧似的垂下了头颅。 “但后来,我发现我好像错了,”先知说得沉缓,就像她本想保持沉默,却被人生生撬开了嘴,“我当时刚刚下班,在我丈夫的店里帮忙做饭。jo还不到两岁,喜欢在街上玩,那天雨下的很大,她就蹲在我们店外的雨棚下面。一辆红色的飞车,非常豪华,挂着中央特区的车牌,在拐弯的时候撞到我们街角的店面,雨棚都塌了,我跑出去,jo还在那里。她被人造人店员抱在怀里,还活着,但那个小伙子流了很多血,已经死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