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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当一个人在他面前言行大变、宛如上身时,他也能够理性地做出判断,这是先知搞的鬼。

    当时他坐在镇上一家快餐厅里,桌上摆着两杯汽水和半张没吃完的披萨。邓莫迟刚刚接到通知,要去隔壁街上一家配件商店取回预订的东西,正好菜还没上完,陆汀就在餐厅等他。

    墙面上显示的是全球有名的八卦频道,正在播放的是综合新闻。一位来自都城特区的中年女性衣着雍容,在镜头前哭诉,说是副议长家的狗咬伤了她的孩子。

    陆汀记得那只狗。矮胖的法国斗牛犬,白底黑斑,从狗崽子时期他就见过,现在大概有七八岁了……不怎么喜欢乱叫,但被副议长的儿子,也就是陆岸的某位老朋友,每天拿活鸡喂它,养得很野。

    小孩纤细的脚踝被撕咬得露出白骨,放大投在墙面上,触目惊心。

    陆汀能做的只是交叉起双手,握紧挂满水珠的汽水杯。放在以前他也许可以去把情况调查清楚,倘若真是那只斗牛犬咬的,他当然要教训那位狗主人一顿。年纪小,被惯坏了,意气用事,大家都是朋友……这是从前常用的说辞,在他忍无可忍的时候,他就把人揍得鼻青脸肿跪地求饶,到最后也就只是多了点上门赔礼道歉的麻烦而已。

    谁会拒绝总统家里小儿子的歉意呢?所以陆汀有时觉得自己也挺无耻。不过他现在什么都不再能做了,只能和这餐厅里的其他食客一样看上几眼,最多倒吸一口凉气。都城的一切都被隔离,也都离他那么遥远。

    下一条新闻倒和他关系很近。

    前段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停电事件主角——“神秘人n”,已确认越狱,今早十点下的全球通缉令。报道滞后了这么久,可见之前政府还想息事宁人,结果到现在还是没找到,终于急了眼。不过陆汀还是没有瞧见任何与自己相关的字眼,他在网络上查找自己离职的消息,得到的只是“因病调休”之类的解释。

    面子。他想。父亲果然还是放不下这个词。有这么一个叛逃的孩子,是件多么丢脸的事。

    有服务员来上菜,把葱香烤鸡摆上餐桌,询问他需要哪种酱料。

    “甜椒酱吧。”陆汀冲她微笑。

    服务员放下料碟,在红围裙上擦擦手,忽然低头坐在他对面,邓莫迟方才坐的椅子上。再抬脸时,她的神态完全变了。

    “您好,”陆汀先下手为强,开口道,“您又来了。”

    “你认得我。”服务员笑。

    “上次之后我一直相信,您肯定还会出现,”陆汀把她手里正在摆弄的玻璃杯拿开,放在自己跟前,那是邓莫迟还没喝完的,“不过比我想得晚了一点,先知。”

    “我以为你会害怕?”

    “这儿的所有人都在精神控制之下吧,除了仁波切和我,每个人的大脑您都是随便进出,所以您随时能出现,”陆汀吸了口汽水,“虽然有点突然,但还是意料之中。”

    “嗯,嗯,是这样,”先知的语调总是缓慢且平淡,“我有话需要对你讲,今天下午四点,到这里来找我。”

    同时,一幅地图代替新闻,蓝莹莹地投影在墙面上。陆汀认出那个标红的点,正是他刚刚抵达此地时,邓莫迟只身前往的那块位于山脚的石堆。

    而餐厅里的其他人就像中了咒,方才还吃喝谈笑,此时全都低垂下脑袋,两手背在身后,就像认罪的姿势。

    先知大概不想让他们看见那张地图。

    陆汀道:“有话现在也能说。”

    先知道:“单独。”

    陆汀无辜地张圆眼睛:“现在不也相当于吗?”

    先知道:“是仁波切的事,有关他的身世,他的母亲。在他回来之前,我们说不完。一些过去的旧物我可以借给你看,需要的话,就准时来找我。”

    陆汀点了点头,算作答应,随后那服务员就昏倒在桌上,脸差点砸中披萨盘里的刀叉。邓莫迟拎着一兜子零件推门回到店里的时候,陆汀正双手扶在她腋下,帮着其他服务生把她往担架上拖。

    “先知刚才来了。”把汽水杯推回邓莫迟面前时,陆汀说。

    “我知道。”

    “你有感觉?或者说……感应?”陆汀撕下一只鸡腿,放到新给邓莫迟换的盘子里。

    “她要和你单独见面吧,”邓莫迟反问,“你去吗?”

    “她说要和我谈你妈妈的事,还有你的身世,”陆汀垂下眼睫,“居然拿这个当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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