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舞的细雨。 她觉得看着舒服,便一直没挪开眼。很舒服,的确很舒服。 细雨在轻柔地安慰刚被暴雨弹压过的芍药花,它很会安慰,一会拂过蕊心,一会拂过花瓣,动作十分小心翼翼,唯恐芍药生了闷气。 卿如是瞧着瞧着,忽然浅笑起来,又眼睁睁看见窗外雨势渐大,比之方才还要汹涌的暴雨砸下来,将芍药极尽蹂。躏。 仿佛是为其紧张,她的眉尖蹙起,汗珠都急出来了,顺着脸侧滑下来,掉到月陇西枕在她脑后的掌心上。 卿如是揪心不已,也不晓得暴雨何时停,她紧张得抓住了被褥。 突然,暴雨瓢泼突袭,花群之中,最为亭亭玉立的那株芍药也猛垂下来,折下时那猝然之感仿佛坠。落于无间深渊,花朵中蓄满的水霎时流泻而出,拂过花瓣,最后又和一地的雨混在一起。须臾,芍药还在和风细雨中轻轻颤着。 她看着窗外的景象,脑子里是月陇西方才带她骑马回来时的景象,刺眼的光将她周身都笼罩起来,热意融融,她的后背汗湿,浑身酥。麻,脚底仿佛一直空踩着。 又想到他晚间会跟自己系的红绳,牵丝般提着她,不管她是沐浴,还是看书,或是躺在床上,他总喜欢搅弄红绳,让她的手腕轻轻一动,心也轻轻一动。 最后,她只是想到了第一次见到月陇西时的场景。廊桥上,他踏着碎石走来,清风拂着发丝,衣角翻飞,凤目微狭,一开口,却不是如他容貌这般的浪荡纨绔,而是温润端方的谦谦君子。 好累。她不再想,虽还有些热意,但刚纾解,好受多了。她合上眼睡过去,希望解药快些到,不想等自己醒来时还要再受罪一次。 月陇西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另只手也从她脑后抽离,缓缓坐起,越过她的身子去拿床头的锦帕,一边擦拭掌间,一边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他勾着唇角笑了笑,眉眼风。流,坐起身打量自己的掌心和指间,忽而挑眉,尽显魅。色。垂眸凝视着卿如是,细细端详她酡红的脸。 一刻钟后,有人敲门来送药。 月陇西坐直身,整理了下衣襟,“进。” 是斟隐。他目之所及,卿如是安静地躺在床榻上,月陇西只着了素白且汗湿后微透的亵衣坐在旁边。 “……”陡然看到这么一幅衣冠禽。兽的画面,斟隐愣住了,一时不知该不该把手里的药碗递过去,这恐怕……不需要了罢? 踌躇片刻,他仍是慢吞吞地走过去,“世、世子,这还要喝吗?” 月陇西瞥了他一眼,接过药,“出去。不许和任何人提这件事。”顿了顿,他又问,“等下,萧殷呢?” “喝完药就回院子了。”斟隐微蹙眉,“月世德好像盯上了他,打算把他弄回族里去栽培。” “回族里,他没那机会了。”月陇西顾自抿了一口药,不烫也不苦,随即将卿如是扶起来,“你出去罢。” 斟隐:得嘞。 卿如是是被月陇西唤醒的,她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迷糊,不知今夕何夕,脑子里只剩下窗外那些颜色过于具有冲击性的芍药花。 “喝药了。”月陇西把碗递给她。 听清月陇西的声音,她逐渐清明,慢吞吞伸手接过碗,又慢吞吞低头嘬着,一整碗喝得干干净净,她用手背擦嘴,然后把碗放到床头的柜子上。 好半晌,两人维持着各自沉默的状态。卿如是屈腿抱膝,别过眼不看他,一颗心扑通地撞。好像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 月陇西佯装不悦,“怎么,又要把我用完就丢?”原本是无意,但一句说完,他倒真有些不悦了。 想起前些时候她一直和萧殷打得热闹,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后来自己不回竹院,她也没找过他。且方才他进屋的时候,分明看见她还攀在萧殷身上。 倘若不是自己来了,那她方才对他做的那一套,是否也会用在萧殷身上?反正,她自始至终也没打算嫁给自己的。 想着想着,月陇西真有点气了。 卿如是听出他话语中的不悦,心生愧疚,那日不就是这么把他晾着,又作出厌恶他的神情,才把他气着的么。 她自知理亏,伏过去,一手撑着床榻,另一只手拉住他的衣角,埋下头,嗫嚅道,“我……对不起。” 月陇西背脊微微一僵,顷刻又松懈下来,垂眸,将视线落在她的皓腕和指尖上。 从前她也常会因为愧疚或者感激,这般拉着他的衣角。每每她稍低头,他的心就化成一片,都不用道歉,他的所有气恼就全然分崩离析,哪还敢生她的气。心底痒了,就只想要抱着她,一起欢愉才好。 但似乎这回卿如是还有话要说,他不动声色,等着听。 卿如是收回手,她还是头次这么跟男人道歉解释,有些别扭,只得埋着头与他说,“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