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就死吧,死在贺家人手中也算解脱。 或许当初,她根本就不该进贺家的门。 沈舟颐却喊住她:“站住。” 对那婢子说:“今日幺小姐精神不济,便不去寿康堂了。告诉老太君,我会代为行刑。” 婢女惊疑,对戋戋满是鄙夷和愤怒的神色。 贺戋戋攀着表公子,犯下天大的孽事竟也能轻轻飘飘地揭过。 “这恐怕不妥……” 沈舟颐不耐烦,直接赶那婢女出去了。 戋戋双眼不闭,跟具行尸走肉似地靠在冰冷的墙壁边。沈舟颐揭发了此事,却又反过来救她,是为了叫她生不如死,节节敲碎她的脊梁骨,叫她在贺家再无其他的依仗,彻底臣服在他的脚下,今生都无还手之力。 “你满意了?” 婢女走后,屋内静如死水,只剩他们两人,她哑声问他。 沈舟颐隔着檀木窗棂眺望洒下来的天光。 “我有什么满意的。” 戋戋长叹口气,泪痕干了,凡事已经不在乎了。 她去王家之前,他曾答应给她一件礼物,锉刀便是那件礼物。恨只恨她自己马虎大意,没将此事做得滴水不漏,误让沈舟颐抓到了把柄。 嫁去金陵她不再指望了。 现在这情况,她能留一具完好身子不残废都是万幸。 …… 贺老太君听闻报恩寺之事竟是戋戋设计的一个局,受到了莫大的欺骗,怒极,半晌又心灰意冷。那个被自己从小疼爱到大的人儿,竟是个忤逆不孝狼子野心的畜生,贺老太君真是比伤心还伤心。 贺老太君年老的眼窝泪水不绝而下,由于此事的打击,身子消瘦了许多。除去贺敏那件事,扪心自问,贺老太君觉得自己并没对不起这个孙女半分。 戋戋怨恨贺老太君把她拱手送给沈舟颐,贺老太君知道。可贺老太君何尝想这么做?贺敏是贺家唯一的男丁,她有责任去保护住贺家这最后一缕香火。戋戋平时看似懂事,却想不清此节。 刚刚缝合的祖孙关系如裂开个大缝子,碎成两半,彻彻底底地烂掉。 那日贺老太君本要对戋戋施家法,因沈舟颐的遮掩而暂时放过她。贺老太君清减不少,被此事搅得常常咳嗽,心力交瘁,也再没力气追刑。可老太君再不见这孙女一面,从前对她宠溺的爱称“戋戋”也改口成为冷淡的“贺若冰”。 戋戋被勒令闭门思过,她谋害贺府的老佛爷,贺家还赏她一口残羹冷饭就不错了。府上不少下人都是看着她被贺老太君娇宠长大的,见她恩将仇报,都对她嗤之以鼻。 然人人都只看到她的恶,她暗吞过的那些委屈,却无人计较。 她也是个十八九岁,憧憬未来夫婿和爱情的小姑娘。贺敏固然是贺府必须要维持的血脉,她也是人,童贞只有一次。凭什么要她舍己为人,为着一个没什么血缘关系的兄弟而承辱在沈舟颐的榻上,夜夜被玩弄? 明明是她为贺敏、为这个家牺牲良多,为何这两个月来贺老太君反而将罪愆怪在她身上……只是因为她心怀怨言、并未像往常一样对老太君谄媚就被冷落? 李大郎和父亲李老爷满心盼望着贺家许婚,阴魂不散地来催过贺家两次,问戋戋到底怎么个意思。贺家大门紧闭,如一栋死宅,外客尽皆不见。 一串佛珠被送到戋戋手上,是叫她忏悔赎罪的。 谋害亲祖母,将来必定下地狱。 白日为幽。白昼里,戋戋木然跪于佛前,素衣雪服,毫无感情地诵念那些并不虔诚的佛经。黑夜弥漫时,那人就坐在她榻前,冷笑着睥睨她,叫她一句:好妹妹,李大郎今日来探望你,怎么不出去见见你‘喜欢的’人了? 戋戋眸子积着冷灰,木偶般地伫立在沈舟颐面前。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