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许多次界限,各个方面的界限,有好的,有糟糕的。她想自己正慢慢从父亲的巨大阴影里走出来,开始看见自己影子的模样,初次见面,不免陌生。 病理课的罗教授不太讨人喜欢。她是个长相刻薄的中年女人,看五官,年轻时大约是个美人,现在眉眼轮廓却被岁月雕刻过度,显出凶相。相由心生,大家都说她一定生活不幸福。并且她课上讲太多理论,甚至在讲病例的时候也像在讲理论,令人昏昏欲睡。 在她讲到脑动脉粥样硬化的时候,辅导员金浩良出现在门口。他向罗教授打了个招呼,罗教授往他身后看了眼,就停下了讲课。 “柳絮。”金浩良喊了一声。 柳絮深呼吸,慢慢站起来。 半个身子从金浩良身后斜出来,是寝室楼的管理员。她盯了柳絮一眼,然后向身旁的警察确认:“刚才就是她打的电话。” 文秀娟吃惊地看着柳絮,柳絮冲她笑了笑,然后走了出去。 柳絮被领到一间没人的办公室里,一路上金浩良不停地问,说柳絮你报的什么警,怎么会有人要害文秀娟,怎么她自己不报警,你搞错了吧,你说话呀…… 柳絮不说话。她的四肢都是僵硬的,走路的姿式像牵线木偶。她既紧张又兴奋,还有挥之不去的恐惧和茫然。但她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对的事。 她早该这么做了。 金浩良对柳絮的态度极不满意,这和他印象里的柳絮大不一样。他没比学生们大几岁,碰上这样的事情,一时也乱了方寸。见柳絮不答,他又去问楼管。楼管是个话痨,绘声绘色形容起柳絮先前怎样打电话报警。警察说这事情就交给我们警方解决,等我先和这位同学聊过再说。 金浩良离开办公室前,叮嘱柳絮让她有一说一。柳絮知道他的潜台词是别惹事。我也不想惹事,柳絮想,可事情临头,只能面对。 办公室的门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柳絮和警察。 “你报的案,按照程序,我在这里给你做个笔录。”警察说。他年纪不大,戴了一副眼镜,脸孔圆圆,有些和气又有些斯文。柳絮想起了郭慨,其实两个人长得一点都不像,只是郭慨在读警校,以后也会是个警察。 问过姓名年龄家庭住址,便进入正题。警察说你电话里讲有人下毒害你的同学?柳絮说对的。下一个问题就把她问住了。 “你那个同学自己不报警啊,要你来报?” 柳絮怔了怔。 “如果有人来毒你,你会等着其他人去报警?要么你那个同学不知道自己被下毒,就你知道?” 说到这里,圆脸警察笑笑。他的问话有些调侃,但语气近于陈述。柳絮觉得不舒服起来。 “她当然知道的,可能她太害怕了,所以……”柳絮其实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又或者是文秀娟的勇敢令她没有去向警方报警? 警察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记录下来后,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 “证据有吗?” 柳絮又是一愣,她不太适应这样的问答。 “你报警电话里说的那些,怀疑同班同学里有人下毒,这个怀疑你有没有证据?” 柳絮把矿泉水的事说了。 “这瓶水我还留着呢。”她说。 “一瓶水。”警察说。 “是一瓶有针眼的水。”柳絮强调。 “一瓶有针眼的水。”警察写下来。他受过的训练让他注意到了柳絮的表述:“这么说,你不确认水里是不是真的有毒。” 柳絮想起毒理实验室的化验结果,只好摇头。 然后她又说了碎照片的事情。警察记录着,柳絮注意到他的嘴角牵动了一下。 “太可怕了。”柳絮强调了一句,她想尽量把自己的感受传递给对方,“当时我简直喘不上气。”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