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着角柱,将宫婢招至身侧:“……去,传我口谕,将皇子公主们都传来,快去!” 宫婢疾步朝她走来,闻声脚步一顿,垂下首,没有动身。 姚蓁轻声催促几声,宫婢“噗通”跪地,低泣道:“公主……奴婢无法啊……” 姚蓁的五指倏地划过柱子,在红漆柱身上留下四道泛白的印迹。 她眼中蓄着泪,盯着地上跪着的宫婢,一时间声音再难传入她耳中,耳边唯余浪涛似的轰鸣。 僵了一阵,她猛然疾步绕过屏风,走入前殿。 鬓边步摇玉珠轻颤,她目中含泪,竭力稳着声音,对殿外小黄门道:“去宣皇子公主。” 话虽这般对黄门说着,她的目光却盯着殿中坐着议事的官员们,视线越过一众绯色、靛色官服,掠过人群中一身月魄色衣袍的宋濯。 无论相貌、衣着抑或是气质,他都十分显眼夺目。 与姚蓁含泪的目光相触,他神色不变,淡然道:“殿下,要宣哪位皇子、哪位公主?” 他一开口,姚蓁稍稍定心,喉头哽塞一阵,低声道:“所有皇子,所有公主。” 宋濯缓缓眨动浓长睫羽,喉间溢出低低一声:“嗯。” 他身旁,几位官员神色各异,目光闪烁不定。 姚蓁缓缓平复着鼻息,一口呼吸尚未完全吐到底,蓦地听宋濯低缓的声音:“如今,宫中、皇城,乃至整个大垚,仅有容华公主与太子两位殿下了。” 她猛地一噎,眼眸睁大。 宋濯温声道:“不必瞒着了。” 官员们面面相觑,旋即任职于户部的一名年轻官员上前,拱手禀报道:“禀殿下,陛下膝下其余五位皇嗣,皆在帝后薨逝后……随着去了。” 殿中霎时弥漫着一阵哀伤气氛,姚蓁睁大眼眸,倏而失声,无声落着泪,旋即眼前一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昏厥过去。 - 待姚蓁昏昏沉沉,再次醒来时,已是夜深。 她盯着头顶浓黑的虚空,怔忪一阵,眼角仍不住往下滑着泪。 额间一阵钝痛,她眨动着眼睫,恍然忆起昏睡前之事,一时分辨不清,眼前是真实还是梦境。 眼前走马观花,略过许多画面,她支着钝痛的脑袋,只觉得好似身在一场悠长困乏的梦境之中,待到梦醒时,她的父皇母后、连同诸多兄弟姐妹,仍旧健在。 她没有国破家亡,仍旧是尊贵无比的容华公主。 姚蓁无声落了一阵泪,侧翻身子,用手背擦拭眼角鬓边泪水,鼻尖隐约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气。 ——这香,是她在嫏嬛宫时常点的。 姚蓁心房急跳两下,以为自己方才经历的果然只是一场悠长梦境,连忙用双肘支起上半身,瞧向灯火朦胧的殿外,欲下榻验证自己猜想的真假。 她坐正身躯,借助微弱的烛光寻找绣鞋,抬手摸索到外裳,将要披在身上—— 蓦地,手腕处响起两道清泠泠的玉石碰撞声。 她一僵,往先的记忆潮水般涌入脑海里。抬手一摸,腕上果真戴着宋濯为她戴上的手链,心瞬间凉了半截,眼中又垂下泪水来。 枯坐一阵,她起身抹去眼尾的泪。腕上手链仍发出泠泠的玉铃声,落入她耳中,她没由来地有些心烦,便将手链从腕上取下,循着昏黄烛光,向外走去。 外殿的更漏,显示着现在乃是酉时,距她在太清殿,并无过去太久。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