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同:“副帅放心,老夫不插一言不说一字,定误不了副帅之事。” 雷刹无法,与宫门守卫出示了令牌,为首的守卫姓朱名申,乃承平帝心腹,此人猿臂蜂腰,豹眼卷眉,执枪而立气势逼人,接了手令用拇指细抚着令牌上的纹路后,抛回给雷刹,道:“副帅,不要过多耽搁。”又对方老国公揖礼,“国公去而复返,是为哪桩?” 方老国公端着架式不予理会。 沉重的宫门伴着沉闷声被缓缓打开,又重重合上,似刀铡铡断过往的荣华风光。 雷刹与风寄娘在一处偏殿见到了当朝太子姜决,姜决披头散发,仅着一身里衣,露着半边苍白的胸膛,半瘫半坐地倚在一张软榻上,殿内门窗四空,冷风经夹道钻进殿中,呜呜有声。 姜决低着头,抬眼看着雷刹几人,鲜红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不良人?这是……要查孤?孤,有何罪?” 不待雷刹等人说话,姜决哈哈一笑,他手边的一只香炉,燃着凉丝的奇香,随着冷风散开,烟靡而绚烂。 第55章 暗涌(十一) 烟火缭绕为, 昏暗中, 殿梁似往下挤压,逼得人透不过气, 一个小侍从,低着头,弓着腰, 掂着脚, 捧着一盘茶点急趋入殿,然后屏息缩肩立在姜决的身后,大气也不敢出。 姜决双目满布着红血丝, 苍白的手拿起一杯茶,怪声怪气地与雷刹三人道:“啊……老国公,雷副帅,怠慢了, 没有好茶相待。这茶也不知是哪年的旧茶,不见茶香,唯有陈腐之味, 闻其味,观其色, 品其味,啊, 怕是有个两三年?”他缓缓将茶杯放回食案,招过小内侍,“问你话呢。” 小内侍吓得瑟瑟发抖, 跪在姜决脚边,哽咽道:“殿下,奴……婢不……知道啊。” “孤听闻民间还有一种茶,叫回春茶。”姜决不再看小内侍,问雷刹,“雷副帅可知道什么是回春茶?” 雷刹摇头:“回殿下,卑职不知。” “老国公,你可知何谓回春茶?” 方老国公心里难受:“老臣不知。” “这位小娘子,你知何谓回春茶?”姜决又笑呵呵地问风寄娘。 风寄娘不知他为何有此问,道:“煮茶先碾后筛,筛下的杂茶弃而不用,富贵人家的下人收集卖与街市,再与劣茶混在一起,煮后有好茶茶香,民间取雅名叫回春茶。” “半分不差。”姜决抚掌一叹,重取过茶杯,将它移近烛光,喃喃道,“如今,孤王所饮就是回春茶,既是弃茶,哪能回春!” 小内侍已吓得脸色煞白,连连磕头:“殿下,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啊。” 姜决摆摆手,出了会神:“与你何干!你去吧。” 小内侍喜出望外:“谢殿下饶恕,谢殿下饶恕。”他又连磕几个头,爬起来正要走,姜决忽得地抽出榻边的长刀,一刀砍去小内侍的头颅。小内侍连□□都来不及,已经尸首分离,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意。 这下惊变突起,连雷刹都不及反应,方老国公更是脸上血色尽褪,跪倒在姜决跟前,拉住在他的手腕,声泪俱下:“殿下,殿下,你这是你这是…” 雷刹让风寄娘往后退几步,上前夺去了姜决手中染血长剑,姜决也不反抗,松了手,双手搀起方老国公道:“外祖父,怎这等形容?这巍巍皇城之下,都是累累白骨,外祖父不应习以为常吗?为何大惊失色?不用装!这冷宫寂寂,只剩风声呜咽,无人注目。” 方老国公泪下,垂头不肯起身:“太子,你糊涂了啊。” 外面守卫听到动静,面无表情地进来抬走了尸首,似是早已见怪不怪。?雷刹怒火中烧,他本就长得不善,一生气更见狠戾,将长剑归鞘,问道:“在太子心中人命连着草芥都不如?” 姜决扭头,忽地一笑,指着雷刹道:“雷副帅,原本你应听命于我。不良司自无到有,历来或为天子所掌,或交付与太子。偏偏到了孤王这,阿父却将不良司交给了小九,这是何道理?莫非孤王不配?还有徐知命这老匹夫,视孤王为无物,唯小九之命是从。” 方老国公听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血都要呕出来,抓着姜决的手道:“殿下,九王病弱之躯,如春日残雪,圣上怜爱才将不良司交付,不过慈父之心罢了。” “外祖父,孤也痛惜小九。”姜决满脸的可惜,仰着头,眼中依稀有泪,“小九,可惜了,这些个兄弟,也只小九能与孤比肩。老四、老五几个,哼,一个比一个蠢,不过酒囊饭袋,废物罢了。” “殿下慎言啊,殿下。”方老国公一头重重磕下,哀求不已。 姜决蹲下身,寻手巾不着,拿衣袖亲为老国公拭泪,笑问:“外祖父,若非小八是个蠢笨,小九短命,您老还会这般痛心疾首为孤王奔走?” 方老国公一时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应对,姜决看着他为难狼狈的脸,噗得狂笑出声:“哈哈,孤王就知如此,寥寥高堂上,凉风入我室,何况如今乎!”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