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斛一愣,眨了眨眼,扁扁嘴,想哭,却点了点头应道:“好,不过,阿娘不要把我装在箱子里。” 孟娘子心痛如割:“不,阿娘不会将你装在箱子里,阿娘陪你一起,随风看春花、赏红叶、游漓江。”她抚着斛斛的脸,“阿娘早就知道,护不住你。” 她的怀里藏了一把利剪,亲手扎进了自己的心口,挣扎着冲雷刹跪地一拜:“奴家愿化灰同行,求副帅成全。” 雷刹的指尖一抖,忙握手成拳,道:“好。” . 柴火高架,燃起熊熊火焰,倾刻间便吞掉了孟娘子的衣衫。斛斛抱起自己的尸骨,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烈火中,敏捷地爬上柴堆,躺在孟娘子身侧,偎靠着她的胸口,又拉过她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身体。 那些温暖浓黑的长夜,她都是这样躺在娘亲的怀里,安然入睡。 真好,来年要去看垂柳抽芽、春花盛开。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得困难,删删改改的,稍晚了点。不过,终于告一段落 第43章 秋也过(一) 阿弃扯下一根枯草含在嘴里, 午阳落在他的脸上, 晒得他的额际冒出一层细细的薄汗,它们在阳光碎成了点点的金。 雷刹居高临下看着他, 为他留下一片阴凉,然后将一只坛子放在他的身边,道:“孟娘子曾道, 要带着斛斛去看四时之景。” 阿弃瞥了一眼坛子, 三具尸骨化成几捧骨灰,就这么装在里面,不分彼此。里面其中一人曾温柔慈爱地看过他, 那目光温软得像要化掉,好像他是她的孩子;另一人曾搬了小胡床托着腮坐在他的面前,要他讲奇闻趣事。如今她们俱已成坛中的灰,与尘埃无异。 阿弃鼻子一酸, 拿手挡住眼睛,痛哭出声。 雷刹本要走,想了想还是在他身边坐下。 阿弃哭了许久, 擦干眼泪,侧过身不让雷刹看到自己的狼狈, 瓮声瓮气道:“阿兄,我知道她们该死, 可是……可是……我心中仍是酸痛。” 雷刹不知该说什么孟娘子为女不惜诱人入宅饲尸,斛斛手上更是不知多少人命,她们何尝无辜?她们何该偿命, 然而并不能让人觉得愉快。 阿弃又道:“阿兄,你莫要嫌我可笑,我好生羡慕。” 雷刹仍是不语。 等了半晌,阿弃又问:“阿兄,你可曾想过你的娘亲?” 雷刹顿了顿,答道:“不曾。” 阿弃道:“我就想过:我想她应是贫家,生养了好些男女,养活了这个养不活这个,只好将我弃于道边。她定不是孟娘子之般清瘦,是个乡野村妇,手脚粗糙刮人,拿粗布乌着头发,系着围裙,挎着竹篮,春来满山寻着了春菜,种得地,收得粮,天不亮便起床打扫煮粥,做些农家活计……” “阿兄,她这么些儿女,怎就将我弃于道边?”阿弃忽问。 “许是盼你有更好的去处。”雷刹道,“她可能隐在树后,看徐帅将你捡去,这才放心归家。” 阿弃破涕而笑:“对,定是如此。她见我有了着落,这才归去,若是无人要我,她定又重新将我带回家中。” 阿弃像是认定了真相,翻身坐起,有点难过地抱过坛子,道:“阿兄许我几天假,我送孟娘子与斛斛去京中名胜,以后她们有春花秋叶为伴,心愿得偿后,来世她们再做一对母女再续今世缘。” 雷刹点头应允。 阿弃风风火火的脾性,他一点头,立马蹿出去牵了马,急不可待地出了门。雷刹去牢中将关押的王梁氏放了出去。 王梁氏呆呆愣愣地跟着他走出暗无天日的地牢,拄着竹杖跌跌撞撞地到了不良司外。过于明亮的阳光让她头晕目眩,她晃了晃,支着竹杖才勉强没有摔倒。 “齐家案与你无关,你走吧。”雷刹与她道。 王梁氏苍老得像要腐朽的脸上满是不解,脏硬如爪的指甲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