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婢女摇头:“奴婢不曾吃过。” 斛斛抿了抿唇, 目露向往,与阿弃道:“大哥哥与斛斛说定,可不许失约。” 阿弃一本正经起誓:“我阿弃与孟家斛斛在此定约:明日带七返糕与斛斛解馋,违誓必究。” 斛斛歪着头想想,跳着脚,郑重道:“要徐老七家的。” “好,就买徐老七家的。”阿弃大笑出声。 斛斛不知他为何发笑,撅嘴装着要生气。 婢女阿扣矮身道:“小娘子,我们赶紧进屋吧,免得娘子担心。” 斛斛虽喜在外玩闹,却十分懂事,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万分不舍还是点头答允。一抬头,看雷刹领着一行扛锄拿镐抬钉耙,两眼一亮,乐道:“那个俏郎君领了好些田舍汉来。” 阿扣怕极了雷刹,忙伸手去掩斛斛的嘴,央求道:“小娘子,我们快快归家。” 斛斛掰开她的手,道:“好阿扣,我们再站站,半盏茶后再回。” 雷刹因阿弃擅离,很是不满,瞪了他一眼,训道:“你既领班,怎能打头离守?” 阿弃自知理亏,嘴上辩解道:“阿兄,不过一个空宅……”眼见雷刹要翻脸,忙正色揖礼,“阿弃知错,请副帅责罚。” 雷刹抬手让他起身,问道:“可有异动?” “回副帅,不曾有异动。”阿弃答道,一息后,又加上一句,“半只苍蝇也不曾见。” 雷刹待他向来宽宥,眼下又有正事,便将此节放过,看了眼一旁的斛斛与小婢女,略点了点头,转身领着阿弃要走。谁知,斛斛大胆,出声问道:“郎君郎君,你们要来开菜园子吗?” 稚童黑亮的眼睛纯净如洗,不沾半点尘垢,她无辜懵懂,稚嫩弱小,黄瘦苍白的脸上满是好奇希翼。雷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踌躇片刻,这才与斛斛道:“小娘子体弱,不禁寒风,随你家婢女进屋,守好门院,我等有正事有办。” 斛斛眨了眨她那双过大的眼睛,仰着脸,一瞬不瞬地看着雷刹,忽然挣脱婢女阿扣,跑到雷刹身边,伸出枯枝般细瘦的手,握住了雷刹的指尖。 雷刹惊诧之下,险些拔刀劈砍过去,好在他定力过人,硬生生地止了身随意动。 “咦,郎君的手和斛斛的手一样,好凉,不像我阿娘,又温又软。”斛斛左右翻看着雷刹的手,像是寻到新奇的玩物。 阿扣吓得脸都白了,匆匆上前一把搂过斛斛,深揖一礼道:“郎君原谅,小娘子岁小,冒犯了郎君,奴婢这便带走她。”她生怕雷刹发火,抽刀将她家小娘子劈个对半开,也不知哪生的力气,抱起斛斛,连走带跑逃进院中,守门的黑奴心领神会,“嗵”地合上了院门。 阿弃抬手合上自己的下巴,贴着墙、垂着头充当蔫头壁虎。 单什大笑:“这小娘子生得跟个鸡仔似的,胆子倒大,竟来调戏副帅。”暼见雷刹脸色不善,道,“她脚趾点大,看着有趣,哈哈哈……” 雷刹捻了捻指尖,斛斛手上的那点凉意好似还留在那,忍住心头的不适,吩咐单什守了齐家院门,自己与阿弃带着一众杂役进了齐家,令一个杂役拿草灰将前后院分成横纵小块:“你们三人一班,依次掘地三尺,看看能不能挖出尸骸来。” 众杂役齐声应喏,加衣摆掖在腰间,扛了锄头钉镐,对着手心呸呸几下,轮圆了胳膊掘土挖地。 阿弃问清了来龙去脉,摸摸手上立起的汗毛,问道:“阿兄,齐家屋宅里真的埋有怨尸?” 雷刹道:“风寄娘虽喜装神弄鬼,却非信口胡诌之人,此事非同小可,宁可错,不可放,小心谨慎为上。” 阿弃忍不住咕哝,抱怨?:“一会说她装神弄鬼,一会又说她可靠……” 雷刹反手给了他后脑勺一下,阿弃讨好地换上笑脸,蹲下身将一块泥疙瘩扔回坑中,道:“我答应了斛斛明天带七返糕与她吃。” 雷刹对着满院的狼藉,鼻间嗅到泥土的腥味,随口道:“齐家前后两进院子,又有内外堂屋,没个三四天哪翻得遍?你明天来时大可带给他。” 阿弃笑道:“我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做失信的小人。” . 不良司中的杂役大都身强力壮,没多久就刨开四五个坑,却是一无所获,一个沉稳些的道:“纵有尸体,也不会埋在前头,指不定在什么角落。我们不过周密,怕错过,这才一寸土也不肯放过。” 雷刹捡起一块湿土,捻碎了去看,草根虫尸还有点点碎屑,不知是什么事物的残渣,它们带着不可追的过往,葬于泥间,先时许有残骸,寒暑几回交替,它们终化于泥,再将新的事物掩埋吞没。雷刹盯着那些泥屑,送到鼻间,嗅到的满是腐烂的气息,以及,丝丝缕缕的悲哀。 “阿兄?”阿弃唤他。 雷刹回过神,拍掉手上的泥,对阿弃道:“随我去后院看看。” 阿弃依言,跟着他又绕了齐家宅院一圈,死的人太多M.zzWtWx.CoM